考虑到这些,本该为信王夫君张罗妾室的周玉凰,才迟迟未见行动。
重真也十分克制,又或者这男子向来都是眼高于顶的。
除了那一夜的两个女孩子,无论身边之人怎样娇媚,他都是微笑不语的。
哦……也不全是,还有个幽并大姐头呢。
只可惜那个奇女子,仅是夫妻之实就足够了,至于名分,从未在乎。
然而有些事情,注定是不可改变的,有些人一定是要迎回来的。
尤其是为着明金之局牺牲了自己,做出了卓越贡献的人。
徐亦欢!周玉凰早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
很难想象一个弱女子能够在根深蒂固的部落制里,是怎样游刃有余的。
毕竟就连她的父亲,都陷落在了奴酋的一句话语里,至今都仍在狱中。
“必要将之完好无损地迎回来,这是一场不亚于己巳之战的战役!”望着重真刀削般的侧脸,折射着坚毅的气质,周玉凰柔中带刚,默默下了决心。
这件事情由她去做,确实比任何男子去做,更加合适。
可最大限度防止狗急跳墙,甚至于不经意间,就可将徐亦欢迎回汉地。
初夏的沈阳仍旧凉爽,尤其是夜里,可是大政殿里却热火朝天。
黄台吉很憎恨自己明明很努力,却仍旧在发福道路上一去不返的身段。
曾经的翩翩少年,之后的坚毅青年,终于也来到了板油遍身的年纪。
底下的女人再如何迎合,也无法抚平他心中的痛与恨。
大明汉历己巳年初的绕道入关之战,具有极大的冒险成分。
成则谁都无法阻挡大金国的一飞冲天,若败……在他强力的手段下,大金国纵不至于分崩离析,然后八旗彼此之间却如明国的火器般,火药味十足。
只可惜,他为了维持表面上的强大、进取,付出了太多太多的精力。
便连曾经个把时辰的持久力都不断缩减,一刻钟,半刻钟,分分钟……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底下的人怎么能够叫得这么欢的?
黄台吉蓦然觉得一切都好假,所有人都在迎合他的怒火。
所有人又好像都在等待着他在爆发中灭亡,鼻血,再次横流……
“来人!”
“大汗!”
“摆驾,去徐亦欢那里!”
“喳!”
木布木泰也恨透了这种生活,明明刻意迎缝,自家男人却仍旧想着别的人。
“大汗……大汗……”
无论她怎样挽留,这个聪明睿智的汗,还是怒气冲冲去了别处。
她的心中,怅然若失与无尽的憋屈、怒火,燃烧成了一片,足可将之烧毁。
然而很快她就冷静下来,穿戴好一切,以金国大妃的仪仗去了长子豪格那里。
不仅沈阳,整个八旗都暗流汹涌。
多尔衮虎视眈眈,她必须为了孩子,未雨绸缪。
自回到沈阳后,黄台吉从未去过徐亦欢那里。
他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面对这个年轻的女子?霸王硬上弓?
那只是遭受无尽的鄙夷!骄傲如天聪汗者,怎甘心如此?
权衡再三,黄台吉蓦然想起了一个人,便愤然转道,去了狱中找到徐道政。
三年的牢狱生活并未让这个道家男子变得多么狼狈,仍是那副闲散的模样。
黄台吉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无端又怒火中烧。
他以徐亦欢相威胁,迫徐道政道尽一切天机。
徐道政见黄台吉煎迫甚及,为女儿生计,只得悲呼道:“明者,日月也;朱者,赤火神雀也。烈火煅金,融毁一切。大汗不妨,将国号改一改吧。”
“日月明,也就是天火的意思?赤火神雀?就是朱雀?烈火锻金?融毁一切?原来所谓的天机,竟如此简单。”黄台吉喃喃许久,蓦然大笑,笑毕又道,“来人,恭送徐道长出狱!”
“喳!”
徐亦欢就像算准了那样在外恭候,徐道政的脚步多少有些虚浮。
见到女儿的一刹那,更是“哇”的一声嚎啕大哭,如同一个孩子。
徐亦欢搀扶着父亲,安慰道:“父亲莫要悲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徐道政却像信仰破灭般呢喃道:“女儿,爹背叛了大明,背叛了故国啊!”
徐亦欢附在父亲的耳边小声道:“就不见日月,父亲何不抬头看看这天象?”
徐道政怅然抬头,入夜,无月,星光大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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