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目和善的徐光启听了这话,立刻就龇起了牙道:“这任务可重啦!敢问信王,老朽是否还要负责填饱建奴的肚子?”
谷重真大笑道:“若其是我臣民,自然需要喂养。”
徐光启收敛表情,肃容道:“殿下莫非忘记了昔日大明对于建奴的诸多援助?那时候,每一个女真人都以取名李善诚这个汉家名字为荣,寓意善良、诚实,可是回过头来呢?家养的猪放在山里散养久了,就变成了一头獠牙的野猪啊!”
徐光启说着说着,大概是想起了奴酋反叛大明之后,与大明的数场大战。
身为大明最资深也是最古老的火器专家,徐光启亲自观摩过许多次战斗。
想起那些战斗中明军的惨烈折损,数十万计的精锐军队成批成批地倒在血泊之中,纵然是以徐光启的涵养,也禁不住捶胸顿足。
“八旗兵驱赶披甲奴以作先锋,重甲兵内着锁子甲,中间铁甲,外罩棉甲,紧随其后,压迫我方中军。轻骑兵则不断迂回穿插我军侧翼,直至崩溃”
说着说着,徐光启禁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重真忙安慰他道:“徐老莫急,您那徒弟所研发制作的火器,已然有了质的突破。不仅穿透力极强,射速也大大增加,其中一款甚至可以不间断地连发,只可惜其技术尚且不足以完美支撑其理论,正处于实验阶段,尚未配备全军。”
徐光启看着重真道:“信王此话当真?”
重真浅笑道:“贫僧平生,不打诳语。”
徐光启嘎嘎大笑道:“既如此,那老朽便自作主张,把那些因储存不善而泛青发芽的荷兰豆,支援他即将陷入饥荒的女真贵族吧!”
“荷兰豆不好听,不如叫土豆吧。”重真觉得这老家伙简直坏到了骨子里,看他的眼光略微有些倾斜,又道,“徐老信奉的乃是天主,东正,还是新教?”
徐光启骇然道:“殿下怎会连这都知晓的?”
重真大笑道:“本王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掐指一算,何事不知?”
“老朽佩服。”徐光启拱拱手道,面容有多么工整,内心就有多少鄙夷。
他略一斟酌,确定内心所求目的已达,便又问道:“殿下?何时开战?”
重真摆摆手道:“不急,先晾他女真贵族几天。”
看见重真捂着嘴巴打哈欠的慵懒样子,徐光启再次涌起了揍他一顿的冲动,强忍着愤怒道:“万一建奴狗急跳墙,信王可有应对之策?”
重真斜睨了他一眼道:“徐大人认为建奴为何不早一点狗急跳墙?”
徐光启略一怔愣,忽而捻须大笑道:“看来确实是老朽轻看了信王,未曾想过殿下年纪轻轻便已有着如此城府。黄台吉绕道蒙古攻入大明,月余之内肆虐河北与京畿,令我大明震惶,这份战功远超其父。
然殿下力排南迁之众议,与圣上坐镇京师,北守国门,给予我上下军民强大信心。又壮士断腕多重布局,令黄台吉哪怕是派出骑兵四处劫掠,也难以筹措到更多的粮草,令其以战养战的如意算盘落空。
建奴的后勤补给线很长,更面临着被我军民围追堵截的危险,因此旬日之间便会陷入断粮的危机。啊殿下真乃高瞻远瞩,老朽无比佩服啊。”
徐光启说着又是一揖到底。
重真实在烦透了这份迂腐的繁文缛节,伸出一只修长健壮的手将之拖住,便道:“行了行了,少在这里聒噪,你莫非是想偷懒不成?快滚回去干活!”
徐光启愤然道:“殿下,何故如此羞辱老夫?”
重真大骂道:“不就是觉得光杆司令不好当么?班子都给你配齐了,你只需走马上任,便可开展工作。实话告诉你,这套班子是本王用过的,便宜你了。”
“老臣叩谢摄政皇殿下!”徐光启对于重真的称呼一变再变,正预示着他内心深处的多番诉求。重真逐一应允、解惑,终于将这头大牲口用绳索牢牢套住了。
“这头大牲口很实在,不像黄宗羲这些年轻的儒生那样,能够用荣耀、蓝图就鞭笞,而是必须给予实实在在的好处,用上好的草料去喂养!
然我大明立国至今已两百六十多年,又怎会获取这区区草料呢?数年积累,厚积薄发的时机终于到了,加油啊,大牲口们!”
望着徐光启一把年纪腰板笔挺的背影,重真摩挲着下巴,笑颜如狼。
他本姓黄,因此乃是一只偷鸡的黄鼠狼。
“然建奴狗来势汹汹,意图反咬主人,比我军更加希望一战而定乾坤!三日后月圆,我且化身为呼啸独孤之饿狼,张开獠牙,咬碎吞咽其一切荣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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