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的脸几乎贴在清辞的脸侧他心下有沸腾的热气往脑门上冲,让他一时没忍住,盖在了她的发丝。又沿着一路到了她的耳尖,轻轻一碰滚烫的唇被她耳尖的凉意一瑟。

他溢出声低低的叹息脸颊比她的耳尖还要红,心底既羞涩又懊悔。

怎么这样偷偷摸摸的?他暗自谴责却又忍不住,脸颊轻轻擦着她的发,笑弯了唇。

清辞努力忍着他改日就要去桐城,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其他事情影响。憋着一口气在他又要来一遍时她伸出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将他推到了床上。

卫昭没反应过来还沉浸在方才偷亲阿姐没被发现的羞涩中冷不丁被一推,倒在了床上。

他抬眼,不明白这是为何。

清辞起初面色沉沉在他看来时努力笑笑一抹淡淡的笑,很快消散:“你休息吧。”

卫昭站起身往前走一步,小声辩驳:“才中午。”

清辞绕开他,道:“中午也该小睡一会儿。”

卫昭不情不愿地点点头,他并不想睡觉只想跟阿姐说话。可是瞧着她一脸冷气,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开口,只闭紧了嘴巴,看她好一会儿,才试探道:“阿姐陪我睡吧?”

清辞稍愣,没说话,看了卫昭一眼。

她的脸色实在不算好,眉眼溢着股躁意,双唇压在一处,唇角稍往下。卫昭只得闷闷躺在床上,眼睛忽闪着,好一会儿才可怜道:“那我自己睡,”顿了顿:“我睡啦?”

清辞嗯了声。

卫昭又道:“阿姐真不睡?”

清辞嗯了声。

卫昭闭上眼睛,翻了个身,背对清辞,只几息,他又转身:“我们一起睡吧”他话刚落,清辞就走近,沉着脸将被子盖过了他的脸。

“别说话了,快睡。”语气不太好。

卫昭不敢再惹,偷偷乐了好一会儿,睡了过去。

本是定在十日后出发去桐城,可青州军行进速度快。只三日便迫近桐城,卫昭不得不整军先行。

清辞跟卫昭聊过,他起先怕清辞担心,不肯说。后来见清辞一直问,不说反倒更加焦虑,就告诉了她。

卫昭跟兖州牧生了嫌隙,这次出征,手下的兵士连对方的一半都不到。摆明了让他送死。且夺了卫昭的主将,只任为副将,听从贺将军命令。

贺将军是州牧的人,自然是一条心的。

这是兖州的情况。

另一边的青州。

此次是由魏原领兵,本次战役本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其他州也只是做做面子,青州本也应是如此,可青州大将死在卫昭手下,魏原便扬言要替将领报仇。替梁帝讨伐逆贼兖州牧是假,报仇是真。

兖州牧便是基于魏原此战的目的,才派卫昭去守城。

到时卫昭死了,他就可以借着卫昭的尸首消了魏原的气,同时向梁帝告罪,说他本是无心之举。

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兖州牧的心思卫昭岂会不知?

正是由于卫昭整日只知道穿金戴银,除了在战场上严肃,平日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位张狂又不羁,甚至还有些不通人情的少年。

众人只当他不知,加之兖州牧信任高岩,经常让高岩来府中,私下打听卫昭。不说高岩,州牧手下也有许多人被卫昭收买,有消息也会传递给他。

卫昭早就做好了准备。

兵符虽然不在他手中,可凭着他往日的威信,至少可以降服一半的兵力。再者便是贺将军,他以为自己是螳螂,却不知身后早已站了卫昭这只黄雀。

只等到了桐城,时机成熟,将他或劝服或杀掉,彼时没了主将,兖州众兵岂能不服?

卫昭虽说得信誓旦旦,且再三保证他不会有事,清辞心里还是担忧。

他们已定好,到时卫昭得手后,便派人来接清辞去桐城。卫昭本想早一些,可若是清辞无缘无故走了,惹人怀疑。她不好乱了卫昭的计划,只得继续留在新茂城。

清辞照旧在后院种菜养鸡。过了几日,有消息传来,魏原大军已将桐城包围,两军对战几日,虽胜败未分,但结果已经显现。

兖州军显然是不敌的。

她蹲在菜地里,瞧着涨势正好的青青蔬菜。目光却空空,好一会儿,她双手合十默声念着什么。

齐桂明站在远处,她现在身体已经大好,脸上的烧伤也因为细心调养恢复了。只是出入仍旧带着面纱。

她眼见着清辞蹲在菜地,久久不起身,她就走过去。

清辞听见声音回头,见是她就笑笑:“你来了。”

齐桂明盯着满地的污泥,眉头皱皱,瞧见清辞的脚下也染了泥,这才勉强走近,提着裙角走过去:“担心将军?”

清辞带着齐桂明去了后院的屋内,这里没什么人。因为清辞喜欢安静,让婢女都退下去,她倒了两杯水,应了声:“是啊,他出去这么些日子,怎么不担心呢。”

齐桂明盯着染了泥的鞋子看了好久,清辞去了屋里拿了双崭新的鞋子递给她:“我平日里也会脏了鞋子,这是放在这里备用的,我没穿过。”

齐桂明笑着接过,将鞋子换上:“你穿过又怎样,我还觉得新的不如你穿过的呢。”

齐桂明换了新鞋子,心情好了不少。看眼旁边定定坐着的清辞,问她:“我虽然整日不出门,可有些事情也是知道的,将军这次去桐城,是打算反了兖州牧,对嘛?”

清辞微讶。

齐桂明今日穿得极好看,是一件绣着芙蓉的亮色长裙。她梳着高髻,打扮艳丽,眉目婉转全是风情。她与清辞相近,像朵依附修竹的娇花,单手撑着下颌。

清辞点点头:“是。”顿了顿,她如实说:“若是顺利,再有三五日,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

齐桂明震惊得瞪圆了眼睛:“我们?”

清辞道:“对啊,怎么。”

齐桂明本还想矜持下,可心底喜悦实在如泉涌,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同往日的笑,她露了齿,极开心的模样,有清辞这句话,她已经像身在云端了。好一会儿,她才问出口:“清辞,你怎么就肯定,将军一定会来接你?”

齐桂明很不解,她是真的不理解。

她有许多的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与她亲近,或是伪装,或是连伪装都不屑,各人为了各人的利益争夺。就连父亲母亲,对她来说,也只有心底的敬意,却无太多爱。

卫昭此去桐城,既决定要反叛,到时还会想起远在新茂的姐姐吗?新茂终究是兖州牧的地盘,到时他是否愿意冒险呢?

齐桂明不信卫昭,卫昭是男人,男人终有男人的劣根性。但她心疼清辞,她怕清辞信任他,到最后反被伤到。

“卫昭如今是将军,已不是当年那位只会跟在你身后的小孩了,人都是会变得,你怎能肯定他还如从前呢?”

她说的,是人之常情。

清辞凝神深思。

齐桂明握着她的手,手心微热,攥住清辞带着微凉的手。清辞感受着从手背传来的热意,目光落在齐桂明带着担忧的眼里。

她是相信卫昭的。

卫昭是她的阿弟,在她的心里,亲人都是最重要的且不可抛弃的,更何况卫昭,二人一路走来,经历太多,若有可能,她是会愿意将最脆弱的一面露给他。

不过齐桂明说对了一点,人都是会变的。她的阿弟就变了,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让她一直头疼。但一码归一码,她是信任他的。

清辞歪歪头,问她:“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你就不担心,我因此跟你生嫌隙吗?”

齐桂明下意识摇头:“我不信。”她心中的“孟辞”也好,清辞也好,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是好到,在这世上,唯一能让她献出一切去保护的人。

“我不怕,若卫昭真是如此,为着让你嫌弃,我也要说,可你不会的,我了解你的为人。”每次在清辞身边,都会让她产生,原来这世上还有美好的人和事,她过去的那点黑暗,也就不算什么了。

清辞回握住她的手:“卫昭是我的阿弟,旁人不了解,我是了解的。我们两人一路扶持,我若连他都不信,那我又该相信谁呢?”她盯着院外的绿菜,在回忆:“从前家里穷,我拼命干活,留下了一身毛病。好容易他在兖州有了一番作为,我替他开心,他如今要做的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只愿别拖累他。”

齐桂明眉头一皱,手中的帕子就落在她的嘴边:“这叫什么话?你不将他养大,他能有今天?你写得一手好字,还看过那么些书,就连你画的花样都好看”她盯着清辞的面容,脸颊泛红:“长得又像仙子,这么好的人,要真拖累,我巴不得你来拖累我。”

清辞嘴边的笑意越发灿烂,比日头还要耀眼。

五日后,平安回来,他还带着一众打扮普通的兵士,都是卫昭信任的属下。

他将信奉上。

卫昭已经不声不响地将贺将军杀死,桐城的众兵都被他掌握在手。

兖州牧这边,并没得到消息,只以为卫昭还在掌控中。

平安此行,是来接清辞去桐城汇合的。

平安道:“我回府时,瞧见门外有几人行迹可疑,应是州牧派人守在府外的。”

清辞嗯了声,垂着头好一会儿才道:“他让人来守着,主要是看着我,好以此辖制卫昭。你先派几个人,将碧落跟齐姑娘送出去,到时我去外面跟你们汇合。”

平安迟疑:“大爷,将军知道了会剥了我皮的。”

清辞捏着袖角没说话,想了想,还是道:“既然有人守着,不如一个一个出。我在,起码他们不会多想。”

清辞将打算告诉了碧落桂明,两人都不愿意走。

碧落道:“姑娘,我是你的身边的丫鬟,若我外出,你却留在这里,岂不让人多疑?我陪在姑娘身边,姑娘去哪里,我就跟着。”

齐桂明也不想走,但她是特殊的。她并未出现在众人眼前,反倒因为曾经是州牧的妾室,一旦被发现会招惹事端。她自己也明白。因此并未多说。

翌日,桂明打扮普通,随着人出了城。

清辞曾去街上逛过几日,身后果然跟着人,她回了家中,叫来平安问道:“将军那里怎样了?”

平安笑道:“将军一切顺利呢!”

清辞又问了一句。

平安这才说了实话:“将军虽将桐城控制了不假,可是那魏原,铁了心要与将军一决死战,将军手下本就少兵,若不是如此,属下早带了一队人马来,带着大爷杀出去了!”平安见清辞面色泛白,遂安慰道:“不过大爷放心,将军早已派人在青州购置房产,属下此次是带着大爷去青州的”

清辞在乎的并不是这个,她问:“那卫昭呢?他在桐城怎样?”

平安道:“大爷不必着急,将军向来有主意。虽然青州兵多,可这么些日了,仍攻不下城来。”他想起将军的英姿,不觉感叹道:“从前只听人说,现下亲眼看见才知道,将军果然使得一手好刀,就是以一敌十都不在话下!”

清辞虽然没亲眼见过,只听人讲,眼前便浮现少年张扬的面孔,她心里稍定,又问:“他可派人通知魏雄?”

魏雄是青州牧,是魏原的父亲。卫昭既然有意投诚,魏雄怎会放过这样一位将才?

若是告知了魏雄,魏雄定会派人阻拦。

平安眼睛睁圆了:“大爷真厉害,将军将贺将军的头颅送去了魏雄手中,大概三日便到了,”他说到一半就捂住嘴,看了眼清辞,发现她并没有露出异样,这才讪讪闭了嘴巴。他回来时,将军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将此说出,他一时不察,竟然说露了嘴。

清辞面色如常,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问了几句,得知卫昭并未受伤,这才回屋里去。

夜色寂寥,只一弯月挂在天上。

清辞睡得并不好,噩梦连连,第二日醒来,眼下一片青黑。她今日要去城外的寺庙里为卫昭祈福,说是这样说,目的是为了出城。

她出门又瞧见了那几位形容鬼祟的人,并没有理,坐上马车便往城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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