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坐不住了,几乎快踏破了天鹤殿前面的门槛,也没让他回心转意。

圣女谷的圣君莫南琴便是其中之一。

她已经闭关已久,不闻世事,闵君仁特地赶来洞府和她说了此事。

他站在洞府门口唉声叹气:“……可惜尊主叫那容景迷了眼,失了神志,竟然轻而易举地将雪灵丹赠送出去。”

“那雪灵丹何其珍稀,能让凡人直接筑基,为修士们增加百年修为,令多少修士趋之若鹜。若是前任门主地下有灵,该多为自己的儿子痛心啊!”

莫南琴在一声声的长叹中从沉寂枯燥的修炼状态中苏醒过来,回忆起记忆里的故交闻星剑,再也坐不住了,二话不说立即动身飞往天鹤殿。

踏进空旷无一人的前殿,她像看一个胡行乱闹的小辈般,蹙眉道:“闻镜,你怎么回事?”

莫南琴在修真界的地位不及他,但与闻星剑是故交,算是闻镜的长辈,通常以平辈之称。

前殿乍然闯进一位熟人,言辞极为锐利。

闻镜半倚在高座上,甚至懒得抬眼,面上皮笑肉不笑:“我做什么,需要你来置喙?”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没留一丝情面。

莫南琴的脸色半点没变化。

她平淡道:“我们从未追究你私自填霜潭的事,但你肆意妄为,如何对得起闻星剑。”

听到闻星剑此名,闻镜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唇角的笑意堆着掩饰不住的讥讽。

莫南琴上次见到闻镜还是他八岁之际,对他如今的本性不甚了解,且不善已观察人的情绪变化,直到闻镜周身的气压重得几乎停滞,她却仍旧未发现,尽职尽责地劝说道:“你爹若是见到你这幅模样,肯定会无法瞑目。”

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闻镜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眼睛死死盯着她:“你再说一句试试。”

他笑得渗人,若让其他人看到,或许会死死得缝上嘴巴,不敢再说一句话。

可莫南琴反应迟钝,不懂他为何这幅表情,颇为诧异道:“你……”

只说了一个字,殿内气势大变,闻镜额间骤然间浮现出一道黑色的印记,形状如紧挨着的三瓣花,隐隐迸射出强烈邪恶的魔气。

三瓣花一忽儿变作红,一忽儿又变作黑,正如他此刻奇怪的状态。

莫南琴一改慢半拍,厉声道:“为何你有魔族印记!”

闻镜按压着额头笑:“圣君似乎早就忘了,我是魔族人和闻星剑之子,身上流淌着魔族血。”

“只有修炼噬魂术的魔族人才会出现印记。”莫南琴周身气流涌动,眸中失望至极,甚至还带着除之后快的恨意,“魔族与修真界势如水火,你竟敢修炼他们的邪术!”

“这世间与我来说,并无什么邪术和正术。”闻镜从高座上起身,“只要能杀人的都是绝妙的术法。”

“歪理邪说!”

莫南琴衣诀无风吹动,骤然间想到当年仙魔大战时丧生的道侣,那一日血染似的天空下,他和圣女谷的其他长老们一同葬身在无峰遗迹。

埋藏了多年的记忆连同对魔族的恨意喷涌出来,蔓延到了闻镜身上。

她周身灵力浮动,大殿上突起狂风,扯得二人衣摆猎猎作响。

闻镜迎风伸出右手,在她无法看见的地方,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屏幕若隐若现地悬在上方。

系统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响起:“检测到庞大的恶意,启动回收程序……”

光线充足明亮的前殿刹那间变得昏暗,半明半暗如黑夜与白昼临界的黄昏,与殿外的晴空碧蓝相比,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莫南琴的身上显现出千丝万缕的黑烟,缠绕在她身上。

察觉到身上的异样,她动作一顿,声音流露出一丝惊慌:“你做了什么!”

闻镜不答,漠然地看着那团黑烟像是被什么吸引,从她的身上急速飞入系统内。

丝丝缕缕、连绵不绝。

仿佛有千根万根针刺入脑穴,莫南琴站都站不住,几乎无法使用出召风术,只能眼睁睁地看到身上的黑烟迅速流逝,而记忆里的碎片也跟着一同而去。

她的神色有片刻的茫然。

随后,她像是什么都记不得,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闻镜,你都这么大了,上次见你还是八岁……”

咔嚓——

她的笑容停在最后一瞬间。

幽暗的前殿重新恢复了白日的光芒。

闻镜独自一人坐在高座上,额间泛红的三瓣花印记逐渐隐去,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对系统问道:“秘境完成了吗?”

大圆脸:“快了。宿主请耐心等待,即将进行覆盖。”

片刻后,静得出奇的大殿上隐隐约约传来了他毫不克制的笑声,伴随着系统的提示音,那笑声愈来愈大,最后几近癫狂。

殿外的世界,似乎出现了什么变化。

……

又下雪了。

姜糖从小窗子往外看,下得还特么是红色的雪。

这正常吗?即使是修真界也太奇怪了,而且看庄柔月凝重的表情,愈发能确定此事不符合正常的定律。

但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天塌了还有高个的顶着,她一个废了修为的修士就不需要瞎着什么急了吧。

姜糖把被子一盖,甜甜地进入睡眠中。

梦里的她不停地跑啊跑,身后一个拿着长剑的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追了她足足八百里路。

眼看着就快要追上,她回头一看,居然是闻镜的阴沉可怖的一张脸,朝她露出了凶狠的表情,高高举着本命流月剑刺过来——

就在剑刺入心口的一刹那,姜糖立刻从噩梦中脱离出来。

冷汗顺着额头流淌至脸颊,她呼吸急促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眸。

一瞬间屏住呼吸,差点当场去世。

只见容景站在床边,俯下身,朝她弯起嘴角,语气意味深长地问:“你梦见什么了?”

这大早上醒来房间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一点也不注重她的隐私!

“我呀,梦见了尊主。”姜糖气得咬牙,脑子嗡嗡地响,没多加思考便说了出来。

容景定定看着她,眼神高高在上的,就像是在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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