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走廊里爬山虎的影子摇摇晃晃,时隐时现,陈宴突然觉得烦躁。
陈宴对自己说,你别忘记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既然可以和陌生女人拥吻在街巷,那他现在这副表现,也算是情理之中,算不得是意外。
樊菲的声音静了一会儿后,又怯怯地传来:“那……我给你多少,你才能原谅我呢?”
……
他轻轻地笑了,云淡风轻地说:“开个玩笑,别当真。”
樊菲怔怔地看着他,眼珠像浸润在溪水中的玛瑙,缠绵悱恻,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追问他道:“那你原谅我了吗?”
许静生摆了摆手,当作自己的回答。
樊菲的耳根噌地一下就红了,她转过身,蹦蹦跳跳地跑回了三班的教室。
陈宴站在那里,抱着怀中的书,手臂已经酸疼到麻木,但她一声不吭,沉默着抱着书,走上台阶,朝走廊的另一头教室走去。
她又闻到了尸体的味道,带着一股雪融化后的味道。
眼前的走廊一瞬间扭曲成泥潭,无数的黑泥从里头扑腾出来,像有人在里头挣扎一样,那些溅出的黑泥张牙舞爪地攀上陈宴的小腿,要将她拽到地狱里头去。
陈宴眨了眨眼,那些东西又都消失不见了。
她走得越来越快,都几乎要跑起来了。
许静生走在前面,还是那么个漫不经心的步子,跟老大爷出门散步一样,走得懒洋洋的。
陈宴加快了脚步,二人的脚步声逐渐重叠,影子也逐渐靠近在一起。
最后一秒,陈宴抱着书,对着许静生的后背狠狠地撞了过去。
下一秒,陈宴摔倒在地上,怀中的课本立刻就飞了一地,一本厚重的语文书落在许静生脚边,风从窗户外吹进来,吹得书本哗啦呼啦地翻了好几页。
许静生没防备地挨了这一下,皱着眉,回过身,那表情看上去很想揍人。
四目相对,他看清了坐在地下的陈宴。
他一声不响,蹲下来,把课本一本一本地捡起,摞好,又将那本语文书的折页摊开,压成平整的一页。
好像陈宴是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样。
做完这些事,他站起来,转身就要朝教室里走去。
陈宴喊住了他:“许静生,帮我搬书。”
许静生身影微怔,却头也没回。
陈宴抬起眼,看着他的背影,一字一句的,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她说:“许静生,过来帮我搬书。”
这次,许静生转过了身,静静地走过来,摊手。
他这态度摆明了要把陈宴当素不相识的人。
陈宴把全部的书都压到了他手上,他才终于肯抬眼看陈宴,睫毛下那双桃花眼好看得叫陈宴心惊。
走廊里已经有人注意到这个发生了“追尾”事故的角落,陈宴迎着背后的目光,拍拍手,站起,状似真诚的大声说道:“帮我拿一半就好了!啊!同学!你怎么把全部的书都拿过去了!啊!我拗不过你!啊!助人为乐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啊!谢谢你了同学!”
许静生看着她跟诗朗诵似的在那里表演,没忍住地笑了一声:“真傻。”
陈宴听见了,在心中冷冷一笑。
真傻。
幼儿园老师都讲过,故事得到最后一页,才能知道货真价实的傻瓜是谁。
二人走进教室的一刻,嬉笑打闹的同学们,声量突然降了几度。
等到许静生把怀里的这一摞书,放在陈宴的桌子上后,教室里嬉笑打闹的声音不自觉地停滞了一秒。
男生和女生都纷纷用余光偷瞄着陈宴,苏琳托着腮,还坐在原位看书,但那眼神斜着,一页书看了半个小时还没翻过去。
陈宴用了晚自习的一半时间写作业,另一半时间熟悉新课本,好在虽然教材版本不一样,但知识点都是互通的,看得也没有很吃力。
吴桐还是那个样子,一下课就逃命一样地跑出教室,磨蹭到上课才回来。
有一个课间她比较反常,铃声响完了她还坐在位子上,偷偷地看着陈宴,欲言又止。
待陈宴看过去时,她又很快地缩回去,低下去,像蜗牛一样把自己缩在壳里。
陈宴知道她想对自己说些什么,但陈宴假装自己不知。
下了晚自习,陈宴收拾好书包,朝校外走去。
走到校门口,身后传来苏琳的声音:“陈宴!”
陈宴回头,看见苏琳和她的那群小姐妹,正欢欢喜喜地挽着手往她这边走。
陈宴停下,问:“怎么了?”
那个个子很高的女生说:“苏琳要请我们吃冰激凌,别走这么快,我们一起呀!”
陈宴想说“不用”,话到嘴边,她转了个弯,假装乖巧,笑着说:“好呀,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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