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宴下楼的时候,看见一楼楼道里躺了个衣服架子,落地款,四四方方的,底下还有俩鼓轮。
103的小厨房里灯火通明,能听见下饺子的声音,咕隆咕隆的。
那韭菜香从窗户缝里飘出来,直钻陈宴鼻子里头,香得她肚子饿起来。
学生公寓1——5户,中间的全是四十几平的大面积,适合住人,有阳台和厨房,虽然狭窄,但有总比没有好。
春天要来了,花要开了,晚上气温也不冷,只是微凉。
陈宴把领子后头的帽子一掀,套到头上,打算速度跑到外面的小吃摊上,先把晚饭问题解决了。
103的门啪嗒一声,被人从里头推开了。
老太太还是穿着那件花衬衫,戴着那副老花镜,眼神犀利地看着陈宴:“你干嘛去?”
陈宴没辙地想,就算您是房东她表姑,您也不能时时刻刻都这么盯着我吧?难道房客的吃喝拉撒也归房东她姑管吗?
陈宴回头:“明天星期一,我正式上课了。去之前得先把头发染了。”
老太太推着门,锲而不舍地问:“染成什么色?”
“黑色。”陈宴如实答。
“黑色好啊,”老太太绷着的脸一下就笑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皱纹也变得和蔼可亲了一些,她说,“黑的才像个学生的样子,找着理发店了吗?”
陈宴答:“找着了,魔术理发,走过两个路口就能到。”
老太太说:“行,那家是老店了,以前是个老头开的,后来他回老家带孩子去了,他儿子就把这手艺继承下去了。”
陈宴说:“我看着也行。”
“他要是多找你要钱,你就给他讲讲价。”顿了顿,老太太又说,“也别讲太多。”
陈宴说:“好,谢谢奶奶,那我去了。”
“叫阿姨。”老太太说。
“谢谢阿姨,那我去了。”
老太太拦了拦,指指躺在楼道里的衣服架子:“我下午收拾了收拾东西,收拾出来这么一件,我也用不着,你那屋里没阳台,洗了衣服不好晾,你回来的时候把这个捎上去。”
她那屋子小,只有卧室和厕所,确实晾衣服很不方便。
陈宴颇感激地说:“谢谢阿姨。”
陈宴拔腿要走,老太太又说:“你一会儿回来上我这里来拿盘饺子,下多了,正好剩一盘。”
“什么馅儿的?”
“嚯!怎么的你还挑上了?”
“没,我不挑,”陈宴乖巧,“猪能吃的,我都能吃。”
“去去去!我这可不是给猪吃的!”老太太一挥手,“赶紧去吧,染个头也不少时间呢!”
“好。”陈宴答应。
身后的门啪嗒一声,又关上了。
陈宴一笑,把帽绳系紧了一点,跑到街边小吃摊上买了个油酥火烧,边走边吃。
****
理发店离二十二中不到1公里,陈宴慢悠悠地吃完油酥火烧,一抬头,看见一个门头上亮着灯,上面是四个规规矩矩的黑字——魔术理发。
挺近的,就是看着不怎么像个理发店。
靠墙的地方架了口铁锅,上头尽是锈迹和灰尘,不知道摆这么个东西在门口是要干嘛。
门口挂着塑料帘,上面尽是划痕和手印。
陈宴看着,心想这玩意搬到密室逃脱里吓人,也成。
撩了帘子走进去,屋墙简单粉刷,水泥地,墙上贴着上个世纪的香港女明星的海报,贴了一排,纸张泛黄,将掉不掉,一股劣质洗发水的味道在鼻息间挥之不去。
老板看着三十来岁出头的样子,缩在沙发里,挺着个啤酒肚,正在看电视。
电视上在重播一场球赛。
老板看得聚精会神。
陈宴走进去,那股劣质洗发水的味道更浓了,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染发。”
啤酒肚的眼睛就没从电视上离开过,他说:“知道了,你洗头去吧。”
陈宴进去转了一圈,发现屋里就这么小的一片地方,一面大镜子,镜子前一共两个座位。
陈宴没找到别人,走到沙发旁问:“洗头的人呢?”
啤酒肚的目光终于舍得从电视上移开,他上下打量了陈宴一番,视线在她的头发上停留得格外久些,他咧嘴一笑:“妹妹,我们这没洗头的人啊。”
“那谁给我洗头?”
“你自己洗呗,工具都在后头。”
老板一抬下巴,指指屋子后头,又继续缩在沙发里看球赛了。
陈宴走到后面去,屋后头用一张布制的帘子遮了一下,帘子后挂着两块毛巾。
陈宴看着毛巾表面那黄中带黑的颜色,感觉这个毛巾说不定也是从上一任老板手上继承下来的,所谓传家宝。
下面有个洗手池,洗手池上面放了一个倒扣的桶,桶上开了一个口,安装了一个简易的塑料水龙头,洗手池旁边放着两个暖瓶。
陈宴朝外头喊:“就这么洗啊?”
啤酒肚:“爱洗不洗。”
好家伙,没见过这么做生意的。
可陈宴没法子摔帘子走人,小县城里这种理发店,从来都是不怎么有人爱干,一个店开起来,基本相当于“垄断”。
陈宴自己兑水,手动调温,弓着腰往自己头上浇水,洗完她瞧了一眼旁边那两条传家宝,倒吸一口气,使劲拧了拧头发,提着就走了出去。
老板的球赛看完了,这会儿倒是抽着布,等着给陈宴系上脖子,看起来不至于那么业余。
老板问:“你要染什么色?我给你哪个册子挑一下。”
陈宴说:“不用,染黑的。”
“全染还是挑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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