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回,可别再这般莽撞了,不管发生何事,都要冷静自持才是。”裴舟轻声说道。
他的态度过于温柔,温柔到岑锦年不知该作何反应,脑子里也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能木木答道:“知......知道了。”
说完,恍然想起二人如今正站在大门口中,路上人来人往的,又赶忙往后退了一步。
“表哥我还有事,先回了。”随后便逃也似的跑了回去,便是连自个买的那幅松鹤图也忘了。
最后还是得裴舟差人给她送去。
留在原地的裴舟,看着岑锦年离去的背影,脸上笑意渐消,神色莫名。
他今日好像......有些魔怔了。
*
是夜,岑锦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而她身旁的岑锦华则早已陷入了梦中。
也不知怎的了,明明极困,可她愣是睡不着,脑海中一直循环播放着今日之事。
且不说别的,便是单论那幅岩竹图,都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当时回到聚宝阁,掌柜的恰巧将那幅岩竹图收起来,边收还一边训斥那个将岩竹图放置在角落的伙计。
“你也是胆大,这种东西也敢随意放置此处,若是被人查到,还要不要脑袋了!”
“抱歉掌柜,我只是见这幅图放在仓库中,无人打理,以为是什么名家之作,便想着拿出来好好擦拭一番,小的是当真没想过它竟会是......竟会是......”
恰巧瞧见岑锦年进来,那名伙计立即噤声。
“是什么?”岑锦年含笑走到二人跟前。
掌柜的立即扬起笑脸,同时面不改色地将他手中的岩竹图放到一处,“小姐怎的又回来了?可是还有何事?”
岑锦年笑了笑,“方才瞧见一幅画,想着应是大家之作,便想着回来买下来。”
“小姐所说的是哪一幅?我这便派人去取来。”
岑锦年倒是懒得同掌柜扯那般多,朝掌柜指了指,直截了当道:“不用取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喏,就在您手上呢!”
闻言,掌柜的脸色变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小姐说笑了,在下手中这幅并非什么大家之作,一直卖不出去,我都想拿去扔了算了。”
“哦?是吗?那我要了!”
掌柜仍是同她打太极,“小姐,我也不坑你,这幅画当真没什么收藏价值,您若真喜欢,本店还有其他名画,不如看看别的?”
岑锦年仍是看着他笑,态度却是颇为强势,“我就要这幅,多少钱还劳烦掌柜开个价。”
“这......”
掌柜的又同她拉扯好一番,最后见她仍是不肯松口,只得无奈地附到她耳旁,低语了几句。
岑锦年沉默了一瞬,几经思索,终究还是将它买了下来。
思绪回转,她又翻了个身。
睁眼看着头顶的帐幔,眼前却是黑漆一片。
当时掌柜同她说,那幅画,乃当朝废太子生前所作,不知怎的,竟会收藏在了仓库中,如今不小心被伙计翻了出来。他原是打算拿去销毁的,谁曾想她竟然想要买下来。
不得不说,这件事着实让她震惊不已,她是万万想不到,这幅岩竹图竟是废太子之作。
若是买了,被旁人知晓,便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可是,这是裴舟想要的东西,若是此时让掌柜的拿去毁了,他便再也买不到了。
几番思索,她还是买了下来。
而那掌柜的,见她这般坚决,最后还是转了念头,咬着牙,卖给了她,只是又狮子大开口,收了她一百两。
果然奸商。
不过这掌柜的倒也算有点良心,愿意将这画乃废太子之作告诉于她。
那一百两,便权当封口费吧。
出了这聚宝阁的门,此事便谁也不会再知晓。
只是,裴舟不是来自漠县么?祖上还同岑家祖上有交情,又怎会要一幅废太子所画的岩竹图呢?
不对!
岑锦年突然想起一事,双眼瞬间睁得直圆,即便在黑夜中,还是难以掩饰她的惊诧。
如今大周皇室,正是姓裴。
先前没有留心,只是觉得完全不可能有牵连罢了。
可如今......究竟是她想多了,还是......裴舟当真与废太子,有着某些不可说道的关系呢?
这些事她一时间也完全想不明白,毕竟关于废太子一事,她知晓得也并不多。
岑锦年又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一圈,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得放弃。
既然百思不得其解,那便先留着,只能日后再查探分明了。
深夜,岑府的另一侧,仍旧灯火明亮。
书房中,裴舟正站于案前,提笔作画。
许是因着今日那幅岩竹图,久不做梦的他,今日又梦起了些旧事。
父王、母妃、太子侧妃、徐娘子……这些人一个个出现在他的梦中。
中毒、混乱、自杀......纷纷乱乱,火光连天。
梦的最后,还有那日他中毒之时,当年出现的那个小女孩......
以及母妃临死前,如同淬了血般愤恨的眼神,握着他的手,嘴中一直喊着让他报仇,报仇,最后还是死不瞑目。
回忆太乱,太过纷杂,他仿佛又置身在了当年的情景。
突然间,“啪”的一声,裴舟将手中的笔狠狠置于案上,脸上一片凉意。
他看着画上的红衣女子,目光深邃,隐隐有种偏执之色。
窗外月光皎洁,夜色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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