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若真是干犯风化,送/检这道关便过不了。”恒娘苦笑,她也是急了乱投医。

暂时放下这头心事,细细交代宣永胜几条消息:

守约斋某人家贫,贪鱼吃,仗着自己水性好,半夜入惠连池偷鱼,被起夜的学子误以为水怪,哄嚷起来,一阵乱杆石子,差点溺毙池中;传闻空了几月的太学祭酒之位已经定了,说是西南路来的大儒;益州路学子集茶,有豪客点了纤云碎的娘子助兴等等。

宣永胜挥笔如飞,一一记下。又摇头:“少了些趣味,怕是卖不出多少。”

恒娘如何不知?拖了张竹椅过来坐下,皱眉盘算。

原本备好的重头戏码是顾瑀与李若谷。如今顾瑀招妓的事被人抢了先,只好跟风做个小文章。李若谷这事情,却要如何利用才好?

蒲月能打探出顾瑀这事,必定在服膺斋里有耳目。今日因常平钱而起的风波,围观者众,蒲月一定也能知道。

要抢在他前面爆出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恒娘随即摇头。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李若谷之事,蒲月能打听出来的,无非是他九年不归,痴迷街妓。自己手中,却掌握着独家消息。

那么,更好的办法自然是,与他同日报道,却比他更深入,更详细。两相对比,高低立见。

心头计议已定,把这层意思与宣永胜交代清楚。宣永胜也是老手了,顿时心领神会。

“另外还有则消息,”恒娘迟疑了一下,临时改变主意,摇头道,“算了,这事过几天再说,我再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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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麦秸巷,恒娘先顺路去了相熟的药局,买了明矾、皂角、冬灰、蛎壳等洗浣上用得着的材料。药店自有童子包好,一径往她家送去。

香料街原本叫做仓头巷,因太学读书人多,每每坐卧起止、读书冥想,都讲究个焚香的情调,是以做香料买卖的商贾蜂拥而聚,将这条百十来米的小巷硬生生做成了香料一条街,再无其他营生。

这条街,恒娘却是少来。她家日常料理,多为学子衣服。学中提倡简朴,少有人熏衣。就连顾瑀这样的富家子弟,也不敢跟以前在家里似的,整日香喷喷地招摇。是以浣局中,甚少采买香药。

沐着老远就飘来的香风,恒娘进了一家路边店。

店小二拿了若干试味的香丸出来,恒娘一一挑来试了,却只是摇头。

“极淡……非兰非梅……似日间森林气息……若有若无……”店小二大皱其眉:“若照小娘子的形容,却是找不到合适的香药。我们这家店里,多是各色芸、檀香、沉香、冰片,备着读书人书房所用。小娘子问的是薰衣香,怕是要移步,去别处问问。”

“还请指个路。”

“巷子尽头,有家‘西天秘境’,多有西域来的奇香。你问的香气古怪,不如去他家问问。”拿眼把恒娘上下一刮,笑嘻嘻加了一句,“就是他家要价极高,寻常人怕是买不起。”

恒娘站在“西天秘境”四字招牌下,还没来得及细细品位那上面的忍冬花纹、胡神图案,正好与从里面出来的仲简撞个正着。

“薛娘子,你来这里买香?”仲简看看她,又看看身后装潢豪华的店面,有些不信。

他疑心,恒娘更疑心。浅笑试探:“前日收了些贵公子的衣物,要求别样熏染,所以来这里问一问。仲秀才也来买香药?是熏衣用还是日常起居用?若是熏衣,不妨交给我家浣局。”

仲简还未及回答,身后一个掌柜模样的胡人匆匆赶出来,口中说道:“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种极淡的木质香味,倒跟传说中的芸辉香相似。只有芸辉草有这样如玉如木的香味。”

恒娘心中一凛。他也来问宗越柜中衣香?

仲简皱眉:“芸辉草?没听过。”

“此草出于西域于阗,距中原万里之遥,本就少见。再者,云辉香既不是用于焚烧,也不是用于熏染,更是常人不识。”掌柜笑道,“前朝之时,西域商路畅通,倒有人千里迢迢贩来中原,达官贵人买了去涂墙,香气徐徐释放,身处闹市华室,亦有空山森林之野趣。如今之世,再要寻这么多云晖草来,可就难了。是以我方才也一时没想起来。”

“西域。于阗。”仲简低声重复。

恒娘微垂下头,眉头微紧。宗越来自沙州,正是国家最西边的地方。

一并也解了心中之惑:难怪香味如此之淡,原来只是涂墙之香,无意间浸染衣物。

“掌柜可知道,如今这城里,有哪家达官贵人依然用芸辉草涂墙?”

“这可不知道。”掌柜反倒跟他打听,“公子在哪里见识过这等异香?若是方便,可能帮小老儿引荐引荐?实不相瞒,我在香道上浸淫大半辈子,于这云辉香慕名已久,奈何福分未到,缘铿一面。若能亲自品一品,感赖公子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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