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桌上放着呢。”余助一边往外走,一边笑嘻嘻道,“远陌果然细致,满屋子人只有他认出来,说是你的物件。”

虽然知道他只是单纯赞叹,并无任何暧昧戏谑的意思,恒娘仍旧忍不住耳根微微一红。

进到楹内一瞧,除宗越、余助外,余人都在,刚用了朝食,正各自准备出门。

恒娘特地拣了这个时辰赶来,原本是指望能见到宗越,找机会谢他昨日的周全。谁知扑了个空,心中不乐。便瞧见仲简注视着她,目光中颇有嘲笑之意。

止不住心下一跳,想起昨夜他那句问话。

当时她故作无辜,冷静反驳:“宗公子是恒娘大主顾,我岂会拎不清,爱恋自己的客人?这可是自断财路的事。”仲简点头,没再追问。

她眼神不敢跟仲简接触,只好低头默默放衣服。也就没看到顾瑀今日看她的目光,有些鬼祟。

众人各忙各的,一时没有人说话。忽听外头有人大声嚷嚷:“常平钱告示出来了!甲楹李桂、乙楹吴平、丙楹童蒙……”

楹内诸人停了动作,顾瑀第一时间跟童蒙道贺:“恭喜敏求。”

恒娘见童蒙脸色一僵,李若谷连连冷笑,心中叹息。若是宗越,必定不会这时候去恭喜童蒙。

常平钱是太学为贫苦学子所设,每季度一千钱。每楹择一名发放,既要求家庭贫困,又要求品学兼优。

若是该楹中都是富家子弟,自是你谦我让,或是轮流取之。可若是如丙楹一样,有两个以上家境窘迫的,便难免生出些不睦的事端来。

童蒙为人又最是孤僻高傲,并不愿他人怜悯同情。这常平钱,他自是需要,却也痛恨自己的需要。

顾瑀这时候去道贺,真是既得罪李若谷,又不讨童蒙好的蠢人行径。

恒娘暗中一撇嘴,反正顾大少爷天不怕地不怕,有钱天下横行。

李若谷见童蒙不应声,冷笑道:“敏求怎不吭声?怎么?有胆子告密攻讦,没胆子道一声同喜同喜?”

童蒙正叠被,手上一缓,冷冷回击:“你的事,服膺斋内外,哪个不知?谁人不晓?何须我去做这个歹人?”

顾瑀拉了恒娘过去,手指着床底下,小声跟她交代:“恒娘,昨日不小心,染了些朱砂印墨在床单上,今日也烦你一并清洗。”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他昨晚回楹,听说恒娘遗落簪子,顿时疑神疑鬼。今日见了恒娘,浑身不自在。

正好听到童蒙二人的对话,赶紧抬头插话:“正是。你李子虚九年不回家归省,又结交下三滥街妓,这事还用谁去告发?只怕学谕早就……”

知道两个字还没出口,眼前一花,一阵劲风扑面而来,脸上剧痛,眼睛一时睁不开。这时才听到一声牙齿错错的闷吼:“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恒娘吓得连退几步,正好撞到一个人胸口,扭头一看,仲简一张冷冷淡淡的俊脸戳在自己后头,连忙闪开。

顾瑀哪吃过这样亏?浪荡子弟,打架斗殴自是等闲事。当下就嗷嗷扑上去,与李若谷扭打在一起。

童蒙无奈,上前拉架。奈何李若谷似是疯了,一双眼通红,也不躲避顾瑀的拳头,只顾着一拳一拳死命往顾瑀身上砸,口中不停低吼:“你敢说她是街妓,我打死你,打死你。”

顾瑀被打得鼻青脸肿,一时也发起狠来,手上拼命,嘴巴也不闲着:“怎么不是街妓?你当我不知道?名儿好听,叫做怜香苑,其实里头都是最最下九流的流莺暗娼,还有那等被玩残了的军妻营妓,被边军退回来……啊!”

还没说完,心口上挨了一记飞腿,噔噔噔倒退几步。

李若谷帽子脱落,头发被抓散,状若疯汉,继续扑上去,将顾瑀按在地上,拳头如雨点落下。

童蒙瘦弱,哪里拉得动他?自己身上还挨了双方好几下误击。

别楹的人听见动静,慢慢聚拢过来,交头接耳议论。

恒娘脸色惨白,见仲简仍是站着,急得跺脚:“你就这么看着?”

仲简看她一眼,淡淡道:“你急什么?书生打架,出不了人命。”

又过了片刻,两人都用尽力气,顾瑀被压在地上,无力反击,只好双手护头,李若谷虽然仍旧落拳,频率力道也大不如前,兼且气喘吁吁,一头汗,脸色发白。

仲简此时方上前,左手提着李若谷,右手拉起顾瑀。他也瘦,力道却远非童蒙能比。李若谷身长七尺,被他抓住手臂提起,差点两脚离地。

李若谷拼命挣扎,奈何仲简手掌似铁环,紧紧箍住他,丝毫无法挣脱。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