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阵诡异而欢愉的语调,宁无非发现,公交车第一排前方,出现了四个小矮人。她看向窗外,晦暗的景色与骷髅般的树影高速飞过,公交车仍然在行驶途中,这四个小矮人是怎么冒出来的呢?

宁无非仔细观察它们,它们只有正常人大腿那么高,皮肤是一种青苔般的湿绿色,看起来像某种水生动物。肩膀很窄,脑袋很大,怪异的五官随心所欲地分布在圆盘般的大脸上,比例略显畸形。

好丑啊,太丑了。

第一排的女生乍一看见,就被它们丑得尖叫起来。矮人们丑陋的面孔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两个矮人跳上前,将她牢牢按住,另外两个矮人从满是血迹的小铁桶里面拿出凶器。

凶器形似剪刀,但双刃极长,有人的小臂那么长。两个矮人按着女生,防止她挣脱,一个小矮人拿着剪刀的两个柄,咔嚓一剪。第一剪,剪破了女生的衣物。第二剪,剪破了女生的肚皮,鲜血混着肠子淋漓尽致地涌出,女生的尖叫戛然而止。第三剪,对刃捅进女生的肚子里翻云覆雨,咔嚓咔嚓咔嚓,剪声不断,肠子像碎纸屑一样被剪成无数小块儿,掉落满地。

宁无非低头,浓浆似的鲜血混杂着血腥的肉块儿,从第一排渐渐蔓延过来。其余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就好似提线木偶,木然又木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宁无非觉得自己也和他们一样,陷入了□□控的状态,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血腥的一幕在面前上演。尽管她十分恐惧,放在身侧的双手越捏越紧,指甲都陷入了掌心,但有一股神秘的意志,压抑着她的个人意志,克制她对面前的场景做出任何反抗。

女生的身边就是社长毕楠,毕楠没有表情地直视着前方,只有汗流汹涌的鬓角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然而,就在小矮人的距离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毕楠却突然从原地消失了。

小矮人们似乎是愣了一下,不过也没有太在意,而是唱着血腥的歌谣,朝下一排的乘客走去。

“接下来是拼切活盘~接下来是拼切活盘~”

四个小矮人跳着笑着,来到了第二排。咔嚓一下,把第二排位子男生的手臂沿着肩膀剪断。男生面无表情的脸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五官都因为剧痛而扭曲了。

咔嚓,左手。咔嚓,右手。咔嚓,左腿。咔嚓,右腿。

最后一剪落在了男生脖子上,咔嚓,人头落地,断面处的鲜血喷泉似的涌出来,溅射到了车顶上。圆滚滚的头颅碾过地面的血迹,一直滚到宁无非脚下才停下,慢悠悠地靠在了她的鞋子旁边。

宁无非呼吸凝滞了一下,低头与男生的人头对视,那双因疼痛而暴突的眼球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怨念而恶毒地凝视着宁无非的双眼,饱含着对生的渴望。

一股强烈的恐惧摄住了她心头,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公交车一共有六排,宁无非坐在最后一排,难怪朔哥要拉着她坐到最后,越坐得后面,越晚遭殃。

但小矮人的杀人速度很快,它们已经杀干净了第二排,正在往第三排出发。早遭殃,晚遭殃,早晚也要遭殃。

宁无非发现自己能动了,她的右手在座椅上缓缓移动着,留下掌心湿漉漉的汗湿痕迹。

“接下来是挖眼~接下来是挖眼~”

四个小矮人又蹦又跳,踩着广播中欢快的节拍,来到第三排。它们用一种细长带钩子、好似镊子的工具,嗤的一下刺入了第三排乘客的眼球。

在尖叫声贯彻车厢的下一秒,宁无非狠狠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剧痛让她瞬间从梦境中醒来,猛地弹坐起身,瞳孔因恐惧而战栗,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醒了?”朔哥揉了揉脸,满面憔悴地递给她一瓶水,“比跑一千米还累吧?喝点水。”

宁无非没接,她撑起发软的腿奔到前排,入目却是满目鲜红。在梦境中惨死的人维持着他们死亡时的模样,第一排开膛破肚,第二排拼切活盘,第三排挖眼。

毕楠一睁眼,就看见了身旁惨死同伴的尸体,他难以置信地倏然站起,浑身发抖地倒退几步:“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死人了?”

宁无非跑到第四排,抓着对方的肩膀狂摇,又啪啪给了两个清脆的耳光。但对方却依然陷在梦中,似乎正在遭遇什么惨痛的折磨,五官皱成了纠结扭曲的一团。宁无非使尽浑身解数,仍旧无法将他们唤醒。

“没用的——”朔哥疲倦的声音从最后排传来,“外力无法唤醒,必须依靠他们自己的力量醒来。”

宁无非倒退两步,第四排的乘客出现了异状,他们像被推进了绞肉机里,错觉中似乎能听见嗡嗡嗡的电锯发动声,他们骨头分离,红红白白的碎肉旋转着天女散花。宁无非不住后退,浑身依然被溅满了肉酱。

她按着胃,在车门旁边的垃圾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

乘客们一个个挣脱梦魇,没有清醒过来的,都死在了梦境里。

“毕楠,你不是说这都是假的吗?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哭哭啼啼的女生们伸出尖锐的指甲,扯着毕楠的衣领把他推来晃去。

毕楠也傻了,脑子懵了一样看着满车血腥。他们成立鬼屋测评社,做破解都市怪谈的系列专题,胆子之大,没有人不叹服。那是因为他们笃信这个世界是唯物的世界,所有的灵异都来自人的幻想,对灵异的痴迷正是因为相信其不存在。

他们从没想过,有一天,真实的灵异会降临于现实。

这个世界是唯物的……吗?

“我要报警!信号呢,谁的手机有信号?”有人急得像无头苍蝇般乱转。

“我要下车!司机,我要下车!”有人崩溃大哭。

然而司机充耳不闻,就好像根本没看见身后这叫人惊骇的满地血腥一般,仍四平八稳地往前行驶着。

“死人了,死人了!你他妈听不见吗?!”有个男生抱着被挖眼的女友,忽然暴怒跳起,两三步跨到司机身后,揪起他的衣领逼迫他停车。

手上的重量轻盈得出乎意料。

司机直接被男生从座位上拔萝卜似的拔了起来。

男生看着朝他微笑的司机,嘴唇开始难以自控地哆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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