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立冬下起了第一场雪,沈凉音终于结结实实的病了一场。

她的嘴唇都白的煞人,总说想去看看她院子里的小野花。

徐落落哄她睡着后一个劲的掉眼泪。

她的花早就死在了哪个漫长而寒冷的秋夜。

它们攒够了孤寂与落寞,一朝零落成泥,散个干净。

野花凋零尚可用水土不服来解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傻姑娘竟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她病的实在厉害,连温烬这等大忙人都想着为她做点什么。

府里常听到有碎嘴的婢子说沈良使熬不过这个冬天,徐落落见一个骂一个。

到了腊八节那天,徐落落看着她带了些红润的睡颜,觉得很满足。

“据说今天膳房煮的腊八粥很香甜,我打赌你一定能喝三大碗。”

她抹了抹眼泪,打算先端六大碗过来。

她穿过错综复杂的过廊,穿过婢女小厮此起彼伏的问好声,终于在门口见到她的姑娘。

精致漂亮的托盘“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溢出了一碗的香甜。

沈凉音寻声望来,嘴角荡开些微笑意。

“你怎么醒了?”

“不是你说今天的腊八粥好吃吗?”

她笑起来还是那样清丽淡雅,像极了冬日里的腊梅,兀自散发着好闻的沁香。

“我若再不醒,只怕连个米粒也吃不到。”

她又在嘲笑自己笨手笨脚。

徐落落高兴的几乎要落下泪来,话都说不大清楚。

“凉音,那个不算数了,我们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吃冬笋玉兰片,吃肉丝咸菜,吃……”

看着桌子上光速摆上的各式各样菜品小吃,大家闺秀沈凉音优雅扶额。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徐落落给她拌的甜粥,思虑了好一会才状若无意开口道:“落,今天是腊八节,我想去街上看看,沾沾喜气。”

她眼巴巴看着徐落落,大眼睛在朦胧的雾气中亮晶晶水灵灵。

看的徐落落心里好一阵不忍,终是应了下来。

她给她梳了个当下时新的发式,用厚厚的胭脂遮住她脸上病态的苍白,还给她头上别了只小小的金步摇,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好看极了。

沈凉音照了好久的镜子,直夸她家落落的手儿巧。

徐落落又有些哽咽,一时接不上话来,只是看着她笑。

她还以为她不信,非要看着她再说一遍。

“真的,我出嫁那天也没这么好看。”

徐落落走过去把着她的肩膀,细细端详着镜子里的美人,语气幼稚的不行:“我们凉音一直都这么好看。”

二人在屋里说笑了一会暖和暖和身子,徐落落这才找了马车预备上街去。

沈凉音穿了件极喜庆的大红云纹缎裳,徐落落怕她冻着,又给她添了件软毛织锦披风。

沈凉音无奈的将披风厚厚的领子立起来,只露出一张俏生生的小脸。

看的徐落落又笑话了她好一会。

街上的人来来往往,徐落落卷起轿帘,好奇的向外张望。

路边的大锅里煮了满满一大锅牛肉,正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热气。

徐落落急急跑下车要了两碗,卖牛肉的老伯是个很和颜悦色的手艺人,笑的很和善。

徐落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黑漆漆的大锅,仿佛它下一秒就要变出好多好多的好吃的。

街上的人突然向前方齐齐涌去,徐落落心里好奇,可是前面一片黑压压又看不清。

“老伯,他们都跑去看什么了?”

老伯正往她的雕花大碗里淋了最后一勺汤汁,目光虔诚的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是刚打胜仗回来的安夷将军。”老伯语气淡淡的:“这小子当兵时最喜欢吃我这的水煮牛肉。”

“如今成了大将军喽。”

老伯的目光太过浑浊,将军的身影对他来说已经是很远的地方。

徐落落也才勉强看到远处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心里若有所思。

她回到马车上,想着怎么用两碗香喷喷的牛肉哄她的傻姑娘开心。

谁知道她的傻姑娘小脸冻得通红,正缩在轿子的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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