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营大帐外,程贵嫔扶着张姏姆,迟迟不愿登车。
张隐锐留下的亲兵,在一旁不断催促:“张将军说了,禁军和玄武营的人,都已经出去寻找公主和两位皇子了!这一带林子多,几位殿下许是跑出去玩、走迷了路,多花些时间找寻,定是能找到的。五皇子病重,若再拖着,怕是不好了。”
昨夜军医送来煮好的药,萧劭似是有些疑虑、迟迟不肯饮下,可后来耐不住程贵嫔苦求,终是喝完了汤药,可随即就陷入了昏迷,一直不曾转醒。
紧接着,又传来了阿渺跟两位皇子失踪的消息……
事到如今,饶是久居深宫、不懂世事的嫔妃们,也渐渐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妥。
程贵嫔心力交瘁,六神无主。身边唯一能帮忙拿主意的张姏姆,处理家宅内院的纷争倒是还行,可应付前朝争斗却也是半点经验也无。并且自从入营以来,庆国公根本连面都不曾露过一次,派来的那位张隐锐将军,又是个极其圆滑之人,磨到了最后,宫眷们也只剩下了唯命是从的选择。
张姏姆扶着程贵嫔,劝道:“庆国公若是有意为难,娘娘就算留下,也于事无补,还不如早些返京,让圣上和尚书大人出面为娘娘作主。老婢让周娘子带人留在了营中,若是公主寻回,有周娘子照应着,也是极妥当的。倒是五殿下的伤势,实在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程贵嫔无奈,红着眼上了车,守着儿子,与其余的几名嫔妃一道,由玄武营的军队护送着,朝富阳关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倒还顺利。
到了富阳关外,守关的将领赵潜亲自将车队迎入,并上前跪地请罪:
“圣上下过御令,绝不能让流民入富阳关,所以昨日臣实是无法派兵出城,让诸位娘娘受了惊吓,臣罪该万死!万幸庆国公回京述职、经过关外,遏止住灾民作乱。臣已连夜将军情上奏京都,恳请朝廷增兵镇压暴民!”
马车上的黄昭容,昨夜骤然寻不见两个儿子,早已是急得几欲昏厥,此刻再顾不得什么宫规仪态,径直掀开帘子,颤声道:“流民既已经遏止住了,那将军现在可以派兵出城了对不对?请将军速速增兵,立刻就出城去寻我的两个皇儿!”
负责护送车队的玄武营副将郝杰,略微压低了声,向赵潜出言解释道:“昨夜六皇子带着七皇子在营地里散步时,双双走失,禁军和玄武营的人,已经在找了。”
“那……”
赵潜迟疑不语。
按理说,皇子走失,确实事关紧要,且昨日围堵城关的那些流民,昨夜也已都陆续退散离开,黄昭容要他立刻派兵出城,他并无理由拒绝。
可玄武营都已经表明亲自在找了,自己再派兵插一脚,会不会折损了对方的面子?
正在犹豫纠结之际,突然有城楼守兵疾奔而下,惊惶禀道:
“流民又来了!”
赵潜连忙领着亲卫跑上城楼,远眺城外,只见关外山丘上密密匝匝的人影,不断从林木间涌了出来,迅速地汇聚向富阳关的城楼前。
跟昨日情景不同的是,眼前流民的人数多了近两倍,其间还有一些骑着马的青壮汉子,扬着鞭吆喝着,似乎是在指挥着流民的行动。
“祈素教也来了……”
赵潜脸色发白,急声吩咐:“快去传话,让玄武营的人马上护送宫眷的马车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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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渺跟着流民的队伍,翻山过林走了一个多时辰,腹中饥饿更盛。
队伍里,有小孩沿途捡摘野果,阿渺也学着他们,攀着树枝,摘了几串灌木上的浆果放到嘴里,酸得差点径直吐了出来,忍了半天才慢慢咽了下去。
越靠近富阳关的时候,便有越来越多的流民从不同方向汇聚过来,整个队伍壮大而逶迤,渐渐有了潮水之势。
队伍再次爬上了一个山头,阿渺举目远望,见对面山谷间雄关伫立、旌旗招展,朝阳金辉,泼洒在关外平原之上,一列由黑甲士兵护卫着的车队,正徐徐驶入敞开了城门的富阳关。
她认出那车队,不由得心跳如擂鼓,想也不想就拔腿朝山坡下冲了过去。
那是皇室的车队!
她认得那些马车上的错金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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