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蓝的丈夫有个很符合军人身份的名字,叫乔信念。
乔信念一直驻守在祖国西北的那个重要区域。
原本想要把一生都奉献给国家的男人,遇见爱情后也有了柔肠。可申请调回内地一直都是很困难的事,到最后也只是多批了他几个月的陪产假。
他有些抱歉地对梁以蓝说,再多给他点时间,但梁以蓝并不在意这些。在那个连一通电话都很奢侈的年代,他们只能靠写信交流,却从来没有离开过对方的心。
只是老天终究不愿意成全相爱的人,梁以蓝孕七月的时候,乔信念牺牲了。
乔信念的父母可怜这个苦命的儿媳,即使再舍不得即将出生的孙儿,也还是百般劝她舍了这个孩子,别因为去了的人耽误自己一辈子。
体弱的女人心里却比谁都坚强,她给小孩取了“乔北心”这个名字,延续爱人的骨血。
后来由于哀伤过度,梁以蓝早产了几周,小孩活蹦乱跳,她自己却落了些毛病。
会计这种工作,一旦离开岗位,哪怕只有几个月,再回来也难免有些生疏;再上一辈的四位老人,要么是农民,要么是普通工人,梁以蓝实在不忍心看他们再为自己和儿子操心。
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梁以蓝动了心思做兼职。几份兼职试下来,梁以蓝发现卖些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反而最赚钱。
说起乔北心,也算是命不好,上小学和初中时都没赶上义务教育免费的好时候,于是小学每年九千六、初中每年三千三的学费哗哗往外交。
乔北心性子闷、不爱说话,平时遇上些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咽,以至于梁以蓝直到期末的家长会时,才得知自己的儿子在学校被霸凌了,
而原因,正是因为他有一个摆摊卖小吃的母亲。
自此之后,梁以蓝每天推着小车,走上比平时远四十分钟的路,去不会被儿子同学发现的地方摆摊。
但这件事没能坚持太久,因为没过几天,梁以蓝发现,自己倔强的儿子也走了四十分钟的路,来帮自己收摊。
母子俩在这件事上无法达成统一,梁以蓝感动于儿子的懂事,又因为自己不能给他更好的生活而心酸。
中考前,一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妻子找上了他们家。
男人叫刘奇,他妻子叫李欢。
刘奇是乔信念的战友,是他们以前的班长。刘奇很有些经商头脑,退伍之后被分配到某个学校做行政职位,没过多久后离了职,和几个朋友合伙办了一家私立高中,几年下来,这所高中办得红红火火。
“我把信念当我亲弟弟看,”刘奇说,“你要是不嫌弃,就让乔北心来读我们高中。”
梁以蓝为难道:“这个学费标准……我们家真的承担不起。”
刘奇不肯收学费,梁以蓝同样不肯不交学费。双方都坚持不肯让步,最后,刘奇的妻子李欢弱弱地提议说:“那要不然,就按照正常公立高中的学费标准来交,这样可以吗?”
那天临走前,刘奇说:“来之前我们探望过很多次乔大伯了,他一直不让我们来找你,说是不想让我们打扰你,想让你早点忘了信念,早点开始过自己的日子。”
梁以蓝拢拢自己的头发,听到丈夫的名字她低下头,露出一个微笑,“保家卫国本来就是军人该做的事,他做得好、做得对。如果他临阵脱逃,那我才看不起他。他做了对的事,我为什么要忘了他?”
*
“所以,”乔北心说,“我不是不着急交学费,是交得本来就比你们少。”
程望抽抽鼻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学神,你好惨。”
乔北心听到“学神”两个字,在心里无奈叹气,“没什么惨不惨的,我认同我妈的看法,我爸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而且,除了没见过他之外,别的我没觉得我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我妈对我很好,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对我也很好。我没有父亲,但我知道他爱我。”
乔北心莞尔一笑:“这就够了。”
程望不知在想什么,脸上表情又悲伤了一分,他张张嘴想要说话,却被乔北心转移了话题。
“能不叫‘学神’吗?听着有点……尴尬,而且,我上次就考失误了。”
程望:“可大家都这么叫你呀!”
乔北心循循善诱:“你可以叫点不一样的,这样会显得你很特别。”顿顿又说,“只给你叫的。”
“比如呢?”
乔北心想想,说:“可以叫小乔。”
程望在嘴里砸吧了这两个字,感觉有点怪怪的,总会让他想起某句诗词。但看乔北心神态正经,他想,小乔就小乔吧,也挺好听。
他打了个响指,说:“好吧,小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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