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未时,祁子臻准时在太子卧房前等候,怀中抱着懒洋洋的灵宁。
“祁公子请。”守在门口的崔良一见到来人便做了个“请”的手势,多半是早已得宋尧旭叮嘱。
祁子臻礼貌致意后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宋尧旭深受观王温良恭俭让的教导,贵为太子但卧房布置并不奢华。
外室看起来更似一间小书房,放置有一个小书架与一个博古架。博古架上圆下方,酷似一面架起的高鼓,零星摆了几样文玩。两侧各安置一盏杵在长柱上的笼灯,顶上墙面挂有一副栩栩如生的墨梅图。
墨梅图的右下角盖了个小红章,由于距离稍远看不清章上的字。
博古架与书架一北一东,前边各有一张书案。博古架前的书案摆着笔墨纸砚,隐约可见摊开的画卷上似乎是未完成的墨竹。
而书架前的桌案则放置着祁子臻最熟悉不过的石琴。
“喵~”
灵宁轻轻叫唤一声,从祁子臻怀中跳下去,踱步走到室内一处有太阳的地方,慵懒地窝在那儿不动了。
正好这时宋尧旭从连接内室的垂帘门走出来,见到祁子臻后微笑着说:“你来啦。不必行礼了,坐罢。”
一句话打断祁子臻原本要行礼的想法,他不再多言,谢过宋尧旭后走到石琴后坐下,抬手轻轻掀开琴盒的盖子。
他指尖的绷带已经拆除,唯有右手手心还裹着一层白。修长分明的指节滑过冰凉琴键,久违的触感留存在指尖,令他不舍得放开。
“叮、叮、叮……”
杂乱无章的清脆响声有零碎跳跃在琴键上,却不像之前一般连成一段音律,始终散乱,仿佛只是在随意敲击。
祁子臻左手指尖忽起忽落,但似乎并不打算进行演奏。
宋尧旭不催促,任由他凭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走到书案前继续去完成那副墨竹图。
两人之间相互都不打扰,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氛围和谐融洽。
须臾,祁子臻似是想到什么,右手也搭到琴键上,清脆的音符宛若跨过了凌乱碎石,渐渐汇聚成一道清泉,注入干涸许久的河道。
平和、柔缓,如春日般和煦温柔,但是听着总欠缺些什么。
祁子臻拼接起方才随意敲出的音符,眼睫微垂。
他很明白,演奏最重要的就是融入情感,没有情感的乐曲表现不出最大感染力,但是他不打算融入。
他讨厌春天,讨厌温暖的一切,可他也清醒地知道他讨厌是因为他不配拥有。他不配在春天来临时卸下冬日里厚重的防备,去享受万物复苏与风和日丽。
他的宿命便是在冰冷的冬日污浊地死去。
“叮——”
原本平缓的曲子突然掺入一个极不和谐的音符,曲调戛然而止。
祁子臻双手搭在石琴上,停顿小半会儿又从头开始敲奏,可是接下来每一次都会在同样的地方断掉。
如此循环往复数次,就在祁子臻准备再次重来时,他的右手手腕忽然被不知何时靠近的宋尧旭轻轻握住。
“好了,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宋尧旭浅笑着将他的右手放到桌面上,同时递来一杯温热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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