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兄长。”

……

自那之后,祁子善果然没再来找过祁子臻,祁子臻也因身体不再出门,每日只在房中敲奏石琴。

他无意去看病,最多只会在敲奏石琴后将染血的绷带换成新的。

就这样在房间里闷了两日,祁子臻总算接到了皇帝的召见口谕。

不过或许是受此前他外出的十九日影响,这次召见的缘由是观王听闻他琴艺高超,召他入宫敲奏一曲。

祁子臻沉默地听太监说完,依言转身回房去准备。

既是入宫,仪容姿态皆不得随意,他命人将石琴搬至轿中后,到内室去束发更衣。

此次召见选在下朝之后,他那丞相爹不见露面,显然是还留在皇宫内。

作为丞相府的嫡长子,他必须注意丞相府的颜面。

稍微挑选以后,祁子臻换上一袭暗红长衫,再裹上红底白细花纹的狐裘,脚踏一双乌金长靴,还用羊脂白玉发簪将发丝简单束起。

随后他又唤人端来一盆温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多少更精神些。

因为还要演奏,换完着装后祁子臻还将指尖缠绕的绷带拆掉,随意擦拭干净。

等再打开房门,原本穿着朴素神情恹恹的祁子臻仿佛换了个样子,多出几□□为丞相府嫡长子该有的矜傲贵气,更像一朵红梅,绽放于冰霜之中,逸散着独特的幽香。

晕着墨梅没有的活气,又同样冷淡高傲,从不任人随意攀折。

起初对他有些不在意的太监见状,收敛起原先的散漫,陪笑引路。

祁子臻对他的态度变化没有兴趣,施施然跟在身后,淡然而不慌乱,平静得不像是初次面圣的少年。

太监不再自讨没趣,安静地做自己的本职工作。

丞相府与皇宫之间距离不算太远,待他入宫之后恰好已过文武百官散朝之时,宫内秩序井然。

祁子臻身无实职,按例入宫一段路后便下轿,步行至皇上召见他的御书房。

太监继续在他面前引路,石琴就由专门的侍从帮忙搬运。

祁子臻始终气定神闲,借着沉静敛去几分病色。

所幸下轿之处与去往御书房的路相距不远,在他感到疲倦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等候太监通报完毕,祁子臻才一步一步缓慢走进御书房。

御书房内地龙旺盛,刚一踏入便是扑面而来的暖意。

候在一侧的宫女上前替祁子臻暂拿狐裘,借着这个空挡他略微扫视了一眼。

弘初帝毫不意外地坐在中间书案之后,书案的一左一右两侧分别是观王和他那位丞相爹。只是在弘初帝的身后,意外地还站了一袭杏黄太子服的宋尧旭。

“草民见过陛下、太子殿下、观王爷。”

祁子臻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规矩行礼,言行举止与之前别无二致,却带上了真正的恭敬归顺,比之前更像与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初次见面。

也更有高低贵贱的距离感。

弘初帝心情正好,随意地说:“免礼平身。”

“谢陛下。”祁子臻谢恩起身,双手自然垂落在两侧,指尖微蜷缩在袖口之中,挺直腰板低垂眼睫,姿态乖顺而不卑微,恭敬的同时不削减意气少年该有的风华傲骨。

弘初帝似乎对他的举止感到十分满意,笑呵呵地对丞相说:“不错,是个才貌双全的孩子,祁爱卿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丞相慌忙回应:“陛下谬赞,犬子深居简出才疏学浅,当不得陛下一言。”

祁子臻发烧未好,听着弘初帝和丞相爹的交谈不作任何反应,趁此空隙悄悄握紧指尖企图驱散些许的晕沉感。

为分散注意力,他将视线重新放在前边那群大人物身上,不经意间恰好对上宋尧旭担忧的神色。

祁子臻不知宋尧旭为何会在此处出现,也不觉得这位废物太子能影响什么结果,很快又将视线偏移,看向一旁的观王。

观王在外端的都是一副宽厚仁爱,忠心耿耿协助管理朝政的姿态,见祁子臻看过去时还对他颔首微笑,像是在安抚孩子的长辈,看起来亲切和善极了。

祁子臻礼节上颔首回应,神情始终淡漠。

那头的弘初帝和丞相客套得差不多了,才终于想起今日正事,转而对祁子臻说:“听闻祁大公子琴意高超,不知今日可否让朕开开眼界啊?”

“承蒙陛下抬爱。”祁子臻应声一句,又没了下文。

按照礼仪,此时他应接上一句“献丑”后开始演奏,可是却在开口时犹豫了。

御书房不比他那简陋小屋,暖气充足得很,这种时候带伤敲奏石琴会很痛的。

但是……

祁子臻掀起眼皮看了眼弘初帝兴致勃勃的模样,最终轻吐一口气,准备开口应下。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弘初帝身后的宋尧旭上前一步,面带歉意的浅笑。

“父皇可否稍等片刻,听儿臣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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