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离舟懒得去猜,直接闭上了眼。

然后就听单明修回了一声低低的,“好。”

接着走到桌前,为他吹灭了油灯。

黑暗中,殷离舟微微睁开了眼。

只见单明修缓缓转过身去,指尖轻抵着桌沿。

“好好休息……”

后面他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殷离舟并没有听清。

当然,他也不在意,转身合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殷离舟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身上的被子顺势落了下去,

殷离舟愣了一下,他昨晚睡觉时并没有盖被子。

接着脖子微沉,有什么滑到了他的面前。

殷离舟低头望去,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块深红色的玉,明艳如正在燃烧的火焰,入手时带着温润的暖意。

这应该就是昨天那小孩儿说的火玉。

殷离舟轻嗤一声,将玉随意扯下,扔到了床上。

接着转身下床,却发现脚上的鞋不知什么时候也已被褪去,整整齐齐地摆在床前。这一丝不苟的模样,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

殷离舟坐在床边,怔了片刻,低下了头,目光落在系着红绳的左腕上,他抬起手,闻到了清淡的药香。

殷离舟的手凝了一瞬,然后缓缓垂下,落在床边。肩膀也塌下了一点。

他差点忘了,单明修确实是惯会照顾人的。

从八岁到十八岁,都是单明修一手将他带大。

只是时间过去得太久,他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

但就算想起来又怎样呢?

单明修的关心,纵容早就换了对象,还能不能想起他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儿,殷离舟嘴角的笑变得讥讽了几分。

笑单明修,也在笑自己。

他重新伸了个懒腰,振作精神,然后利落地站起。

正准备出去,却见大门被人推开。接着,昨天那个少年端着一碗面大步走了进来。

“啧,掌门真是料事如神。”

殷离舟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少年却没解释,只是将面放在桌上,然后警告他,“先别吃,我去给你端水,洗漱完再吃。”

“嗯。”殷离舟懒懒地应了一声。

余光瞥到了什么,他凝神望了一眼,然后向书桌走去。

行至桌前,拿起桌上新添的那只毛笔,握在手中把玩。

思绪微散。

他字写得不好,即使当年单明修亲自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教他,也没把他那狗爬一样的字改得工整一点。

殷离舟对此早就放弃,但单明修却坚持。不仅日日教习,还将各种名贵的藏笔给他练习。

拜单明修所赐,虽然字依旧写得不好,但对于毛笔,他也能辨认出几分好坏来。

眼前的毛笔通体雪白,以整块白玉雕成,毛身细软熨帖,一看便知非等闲之物。

但他昨日在墙上写字时,并未看见。

殷离舟一边把玩着毛笔,一边似不经意般问道:“掌门呢?”

他的话音一落,便见少年乜了他一眼,“你跟着我瞎叫什么呢?叫师尊。”

“嗯。”殷离舟敷衍地应了一声。

少年看他的眼神更加不满,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回道:掌门在静室呢,你小心点,别瞎玩,那可是毕安阁送给掌门白玉螭龙纹湖笔,全天下就这一支,你别给摔坏了。”

“毕安阁”,殷离挑了挑眉。

看着少年母鸡护崽的模样,殷离舟轻笑一声,突然将毛笔向空中扔去。

然后成功看到少年仿佛被掐住脖子一样,瞪大了眼睛,瞬间没了声音。

看他惊恐得仿佛末世一般的模样,殷离舟毫不怀疑,如果这支毛笔碎了,他能冲过来和自己同归于尽。

就在毛笔快落地时,殷离舟伸手稳稳接住,随手放到桌上,“好,不玩了。”

少年忙小跑过去,将笔小心翼翼地收好,又将他骂了一顿,这才出门端水去。

正好殷离舟也饿了,他来到餐桌前,探身向桌上的饭看去。

是一碗素面。

细长的面条整整齐齐地卧在碗里,上面盖着一层清汤,汤中躺着一个半熟的荷包蛋,上面飘着细碎的葱花和辣椒面。

只是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殷离舟一眼便认出,这是单明修做的饭。

袅袅的雾气氤氲开来,连带着回忆也沾染了几分湿意,在眼前融化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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