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未落,夕阳正好,徐琬迎着光走过这道门,才发现方才的误会有多大。

窄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连廊,上面有廊庑遮蔽,左右通风。

半身高的木质栏杆上,爬满了枝枝蔓蔓的棠棣花,榴红,梨白,簇在一起,翠叶娇花在晚风红霞中,美得不真实。

连廊通向一处小楼,徐琬数了数,足有六层高。

她倾身往栏杆处探了探,望见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冰辉阁。

雨花行宫地势高,赏月极佳,民间传言,冰辉阁能望见整个金陵最美的月光。

可那只是传言,谁也没能真的进来看看,可现在,七皇子是要带她去冰辉阁吗?

“小姐的换洗衣裳你带够了吗?”

“宫里女官的宫装不是有定制的吗?能随意穿戴?若不够,我再回府去取。”

“也好,不知这行宫里的花能不能随意采摘,小姐素来要闻着花香才能睡得着。”

立在连廊尽头,即将踏入冰辉阁时,赵昀翼忽而顿住脚步,徐琬也停下来,她清晰听到冰辉阁里传来的是菱枝和白羽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徐琬紧绷的心登时轻松不少。

“徐琬多谢殿下!”徐琬恭敬地冲赵昀翼施礼,若不是殿下吩咐,菱枝、白羽怎么可能进得来行宫?可她是女官,带着两个婢女赴任,这合规矩吗?

“殿下何时传她们进宫的?”徐琬立在花叶葳蕤的棠棣花墙边,仰起小脸望着他,纤细雪白的脖颈越发显得优雅柔丽,像她身后满墙的细嫩花枝。

赵昀翼没应。

纤长指骨伸入衣襟,指尖拈着那枚龙纹羊脂玉璧,递到她面前:“完璧归赵。”

“殿下不是说,先放殿下这里吗?殿下若用得着,只管拿去。”身为下属女官,七皇子要的东西,她便给,不是理所当然吗?

可他没解释,默然将玉璧放在她掌心,连同他心口温热一起。

徐琬有些错愕,为何他今日要了去,却又这么轻易便还回来,她甚至没想好怎么要回来。

棠棣花的浅香摇曳在她发髻边,晚风拂起她颊边细碎柔顺的青丝,晚霞瑰丽的光被花枝筛过,细碎如星照在她眉眼。

她灵动乌亮的眸子总是水盈盈的,秋水含波,凝珠带露,让人忍不住想去捻弄,看那水光如何在指腹间聚拢坠落。

赵昀翼手臂轻抬,指腹似有似无擦过她颊边肌肤,几乎要触上那缕青丝时,理智倏而回笼。

指尖移开几许,不动声色地拨了拨她发髻边的花枝。

颊边微痒,似有发丝轻柔擦过,偏他做出这样的举动,徐琬紧张得一动不敢动,他是要替她捋发丝吗?怎么可能?

思量间,他微热的手已探至她发髻后,颊边发丝仍轻柔擦着她细腻的肌肤。

徐琬心口一跳,抬手将发丝往耳后抿了抿,状若无意侧眸望了一眼,却见他指尖捏着细弱的花枝往旁边拨动。

哦,原来是棠棣花勾到她发髻了。

“傻气,既是佛前求来,护身保命之物,岂能轻易叫旁人拿了去。”赵昀翼嗓音清冷,甚至带着淡淡的训诫之意。

徐琬回身,望着连廊上他大步流星走向华璋殿的背影,眸光盈盈。

可你不是旁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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