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又怎样,他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萧惋在看见圣旨的那一刻,就认命了。
从小到大,她的命从来由不得她自己。
画扇还欲再说什么,一个丫鬟进来,对着两人比划一通。
“刘小姐又回来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画扇看懂了手语,问哑巴丫鬟。
“我还是去看看吧,画扇你把圣旨收好,箩萤,你和我一起去。”萧惋起身说。
刘茵茵去而复返,是有些话想和萧惋单独说。
想当年,两人的父亲一起上战场,刘茵茵的父亲是萧惋父亲的副将,结果两人战死,连个全尸都没有,当时她和萧惋都未出生,怀着萧惋的静和长公主听闻丈夫战死的消息,大悲之下早产,生产时难产而死,而她出生三年后,母亲也染病去世了,自此,两人都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刘茵茵觉得,两人命运相似,所以私下里,两人的关系,总是比旁人要亲近一些。
“惋惋,赐婚一事,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刘茵茵问。
“圣旨已下,再无更改的可能。”萧惋本人比起其他人都要清醒。
“可是,太后在世时一向宠爱你,你在宫里时,虽受封郡主,但一向是和公主一样的,你若是不想嫁,进宫求一求皇上,也许皇上就改主意了呢。”
“茵茵,我知道,你是觉得这桩婚事不好,替我担心,可是仔细想想,抛开这些传闻不提,温将军倒也是个不错的夫婿人选,他虽出身白丁,但已建功立业,胜过许多儿郎,且我嫁过去,一不必侍奉公婆,二没有侍妾烦扰,三我还在京中,不过是换了个住的地方,我们几个姐妹还可常常相见,这样一想,我对这桩婚事,还是很满意的。“萧惋说到最后,已经说服了自己。
刘茵茵咬了咬唇,“可是……这样一来,你和我哥哥……”
刘茵茵有一兄长,名唤刘章,去年刚刚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前程大好。
“茵茵,我和你哥哥,从来也没有过什么,以后更不会有,若你是为了你哥哥才来说这番话,还是早些打消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吧。”萧惋语气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有些无奈。
她不过是和刘章见过寥寥数面,刘茵茵便一心撮合她和刘章,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当红娘了。
“我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既然你已经想好了,我就不说了。”
再次送走了刘茵茵,萧惋轻叹口气,看了看天色说:“叫问雪和半香去浴堂准备好,我要沐浴焚香。”
*
正月二十八,是萧惋的生辰,明日萧惋就十六了。
可是十六年来,萧惋从未过过生辰。
因为这一天,是静和长公主的忌日。
静和长公主,是太后独女,自小备受宠爱,在太后身边留到二十岁才出嫁,但嫁的人,太后不喜欢。
没有哪个做母亲的,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常年出征不着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命的男人。
可是静和长公主爱慕周将军,扬言非周将军不嫁,太后只好顺了女儿心意。
婚后二人蜜里调油,又恰逢一年没有战事,太后看着女儿好,也舒心不少,只是静和长公主怀胎六月时,敌人入侵边境,周将军率兵出征,静和长公主没等到丈夫回家,只等来丈夫战死沙场的消息,继而动了胎气难产。
太后将女儿的死,怪罪到萧惋父亲身上,连带着对萧惋也不怎么喜欢。
不过萧惋的长相太像静和长公主,太后将女儿的爱过继到了萧惋身上,便将萧惋接到宫中抚养,萧惋这个名字也是太后起的。
萧,随母姓,惋,意为憾。
她的出生,是件憾事,众人只知道太后对她宠爱非常,实则她连生辰都没过过。
她记事时,太后便告诫她,母亲的死,是她造成的,母亲忌日这日,她要跪在母亲牌位面前赎罪。
明日就是母亲忌日了,今晚她要沐浴焚香食素,然后在母亲牌位前跪一整天,以慰母亲在天之灵。
画扇、箩萤、问雪和半香是萧惋身边的大丫鬟,自是知道明日是什么日子,她们心里心疼郡主,但无从劝起。
十六年了,不管小时候萧惋愿不愿意这么做,但是如今她已然形成了习惯,甚至若是不这么做,就会良心难安。
萧惋到了浴堂,池子里已经备好了热水,香也已经点起,问雪和半香替萧惋宽衣后,便自发退下去,只留一个箩萤在旁边伺候。
这个时候,萧惋的心情是低落的,不喜欢旁人说话打扰,箩萤不会说话,正好可以不声不响地服侍。
萧惋将身子浸在水中,闭上眼睛,后脑轻轻靠在水池边缘,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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