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民众多,有妇孺有男子,贺瑶清生得貌美,一下马车便惹得众人侧目。
阿二见状,一时心下大骇,也不及去跟正与蔺璟去仓库查粮的李云辞回禀,随即跑至贺瑶清跟前,“王妃怎得下来了?此处甚乱,快快回马车上去罢。”
贺瑶清只摇着头,往那头钻去,阿二无法,只得替她拨开人群,护她行至帐篷。
待越过人群,原是想瞧一瞧有什么地方能教帮得上忙的,却瞧着施粥发馒头的皆是男子,那大大的勺子舀上一勺倒入碗里便要翻掉好些,着实可惜,随即上前去,只刚拿起勺子,却又被俞嬷嬷拦住了。
“王妃这是作甚,婢来罢。”说罢,便要来夺贺瑶清手中的勺子。
“嬷嬷也莫闲着,去帮忙罢。”贺瑶清只得指使俞嬷嬷去旁处帮忙,可俞嬷嬷却死心眼的抢下勺子自去给众人盛粥去了。
贺瑶清立身在一旁瞧了会儿,见俞嬷嬷先将勺子缓缓沉入木桶底,随即倏地提手,竟舀出来好些粥,一时怔楞,而后点了点头,满眼赞许,“嬷嬷好,就在这处帮着。”
说罢,转身仔仔细细净了手往派发馒头那处去了,周围的仆从见状,又是好一阵骚动,随即让开位子让她站至桌台前,贺瑶清原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不管不顾地派发了起来。
她身上还穿着大氅,初初不觉,片刻后,便热了起来,正要解了系扣,又想不妥,遂另寻了绳子将袖子搂起。
“大家伙儿莫要慌,莫要争抢,都有的。”贺瑶清边派边喊道。
边上的仆从见自家王妃这般,亦更卖命地干起活儿,都恨不得在贺瑶清跟前露个脸,馒头一屉子一屉子地往上送,待空了便迅速补上。
那头李云辞与蔺璟原在仓库里头,想来是在内里听到了才刚外头小小的混乱,待出来,便见着贺瑶清着了襻膊儿①,露着两段素白的窄袖,立身于人前。
她身旁的那些个仆从,或高亢维系领吃食的灾民队伍,或遇事不决去询她,她今日许是匆忙,髻上不曾戴什么步摇发簪,只一朵绒花簪在发间,额上沁了细密的汗,将耳畔的几缕发丝沾贴在额面,颊上亦染了些许脏污,可她好似不觉,只瞧着置于一旁已然空了的屉子,随即便要去搬,哪曾想那屉子好生重,稍一使劲竟未搬得起来,原当她要硬着头皮再搬过,却见她随即放了屉子,只吩咐着旁人快些搬下去。
李云辞心下一愣,一时失笑,心下只道这倒是个识时务的。
再看她,半晌便又回了前头派发馒头去了。
只背光瞧着,那朵绒花,竟是熠熠生辉。
一转过头,便见身旁的蔺璟竟也望着那头略怔神,李云辞心下忽得一顿,随即轻蹙了眉头,继而背过身去,再不去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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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今日的灾民不知为何这般多,渐渐的后头的馒头已然不够派发,待屉子空得久了,灾民们久候不见吃食至,渐渐吵闹起来,初初不过几人低声的埋怨。
“怎的没有了?这还好些个人不曾拿到呢!”
“各位大人、官爷,行行好罢……”
贺瑶清见状,随即朝身旁的仆从焦急道,“去后头瞧瞧去,可还有,若有便快些罢。”
只那仆从神色为难,“王妃,才刚已然去瞧了,确实没有了,今年因着有新入城的灾民,故而原就比往年多备了一倍,眼下却真的没有了,再有也得明日了。”
这便没有了……
贺瑶清一时也无法,遂回转过身,正想寻李云辞来,却不想有一位站在队伍前头的大娘哭丧着脸扑上来,不住地哭求,“这位娘子,您行行好罢,我家二郎如今还在郊外庙里头病着,我自出来领吃食的,我还得回去的……”
可大娘还不曾近身,只伸了手将贺瑶清的手臂抓住了,一旁的仆从见状,只怕冒犯了王妃,慌忙间将人拉开。
仆从的力道许是用得大了,那大娘竟一下子扑跌在地。
不知谁人带的头,只叫了一句,“怎得还打人?!”
至此,灾民开始沸腾。
刹那间,哭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当官的大鱼大肉吃着,咱们这些人却连馒头都吃不着!”
“咱们从那样远的地方赶过来,不过为口吃食,今日教我们回了头,明日又得赶那样远的路来,还不知有没有!”
“他们搏了贤名儿,只苦了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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