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老天瞧她上辈子教鬼摸了头活得那般窝囊,允了她重活一回么?

满腔的狂喜涌入心头,贺瑶清一时热泪盈眶,喉间哽咽,唇瓣都止不住得轻颤。

从前的过往历历在目,种种委屈与不懑在一瞬间纳满胸臆,咽得人险些背过气去……

少顷,贺瑶清才长唿出一口气……

那颗原本狂跳不止的心渐渐搏动平缓,凝聚在那心尖的血液正缓缓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贺瑶清尽力静下心来,想着她眼下的处境。

倘或她真是重生,那么再过不久,热孝中的梁王李云辞便会来寻她。

问她,若有不决,便向圣上自请罪。

上辈子她一心一意扑在蔺璟的身上,痴傻至极。可李云辞也未必是她可托付的良人。

她想起先头在蔺府,听丫鬟们私下谈论,说是李云辞娶了他的一个小表妹,原娶小表妹也无甚稀奇,只稀奇的是表妹竟已然毁了容貌,状似无盐。

如今想来,那些丫鬟说起这事,满眼的唏嘘惆怅,只道这李云辞是如何伟岸之男子,情深义重,与小表妹如何恩爱,便是表妹已然无盐,也无半分嫌弃……

而后不知为何,李云辞忽然举兵造反,原有气吞山河之势,一路破豫州,渡黄河,跨崤山,可偏这时,他却舍近求远,绕过金陵城改道去谋津沽。

便是在津沽与曹侃大战之中,骤然身亡。

那李云辞怕是早知有这一天,会连累他心爱之人,便在起兵时与他的小表妹和离,二人也不曾留下什么子嗣。

李云辞既对表妹情真意切,那头圣上又在他热孝期便将她赐婚于他,他李云辞会不知晓圣上意为何?

如此,李云辞怕也不会容她……

这样也好……

贺瑶清眼波流转,她身边还有一个时刻瞧着她一举一动的俞嬷嬷,便不是俞嬷嬷,这送亲的队伍又有哪个是吃素的?

逃,绝对逃不走。

既如此,为何不先随李云辞去雍州,横竖他在热孝,又心系那个小表妹,想来也不会与她有首尾……

眼下她身无长物,便是要走,又能去往何处?

想罢,贺瑶清挑了眉,下意识抬手向腰间探去,她记得上辈子曾将那些东西匿在腰带间了,待摸索到了那几层绵软的物什,心下渐渐安定了下来。

随即打定了主意,去雍州,再作打算。

……

这日,惠风和畅,虽是晚秋,却是难得的好日头。

越往西南去,便觉这风中少了些金陵皇城的湿意,唿进胸口的空气都些许带了微涩。

这几日,在俞嬷嬷眼里,贺瑶清变得愈发乖觉了起来,与先头才刚从皇城中出来哭哭啼啼的样子,判若两人,每每见人都是盈盈一笑,虽说不曾却扇,可一双眼眸宛若宝珠,莹莹眸光轻易便能将人的心魄勾去,俞嬷嬷只当她是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如此也好,省了她好些唇舌。

那头贺瑶清却在细细地回忆上辈子有关于这位梁王的事,只可惜她那时被软禁在蔺府的西小院,知晓的一些都是从底下丫鬟们的嘴里听来的,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当中细枝末节的缘由倒不甚清楚。

不过,金陵城她是绝不想回,去雍州入梁王府不过是权宜之计,至于李云辞而后如何举兵,结局如何,皆与她无甚关系。

贺瑶清手持缂丝扇,双目微阖,其实那抬轿牵车的都是极稳当的,可饶是如此,再光滑的青石大道,终究比不上宫里头的,轿撵上下微微颠簸,撩动着她头上的珠翠微微晃动着。

她想。

没有什么比重活一世更来得教人心神摇曳。

什么圣上重任,皇后姨母,即便是蔺璟,她也统统都不在意。

这一路,她想得很清楚,如今这一世,她只想为自己。

……

正当贺瑶清又要抬手扶冠之际,轿撵忽地停了下来,贺瑶清随即握住一旁的窗棂在稳住身形。

轻敛眉头,朝外看去,便听得轿撵外一旁的俞嬷嬷轻声提醒。

“娘子,是王爷来了。”

蓦然闻声,贺瑶清心底不免一个咯噔,饶是心下已然做了千百回的准备,可事到如今,那人眼下就在轿撵外,还是难免心慌了起来。

她不认得他,上辈子不过匆匆一瞥,连他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甚清楚。

如今他像前世那般来了,贺瑶清胸腔下的一颗心不住地跳动,指尖冰凉,掌心沁出一层细密的汗。

隔着帷幔瞧去,便见着不远处一男子骑着马,瞧不清模样,只见得宽肩窄腰,英姿勃发。贺瑶清缓缓唿出一口气,哪怕明知外头那人瞧不真切自己,仍旧于轿撵之上朝李云辞福身见礼,娓娓开口。

“妾见过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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