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们的实力和所占的天时地利,抵御千名以上厢军不在话下。

明摆的就有这么多的哨卡,那暗地里的机关和守备可想而知。

过了最后一道哨卡后,眼前便是一大方山坳,山寨就建在山坳之中,这个山寨分布成一个阶梯折扇打开状向山腰分布,远远看去土石垒起的房屋足有百户余。

有溪流几条,种满谷的水田,山地果园也一应皆有。

这哪里是个土匪寨子,这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嘛!

不得不说,就如武七七所说,这寨中风光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我们山寨不错吧?”叫小五的男子见我看呆,便问道。

“好美。”我点头赞叹。

“这些田呀地呀,都是我们老寨主闲暇时领着我们种的。”他笑着道。

“啊?”我吃一惊。

他见我惊讶,便笑着道,“老寨主说,我们这些人虽然被官家所不容,但并不是与这世道为敌,我们应该像普通百姓一样生活。”

这里的房屋都是大石混合黏土筑起的,外观看着不仅干净美观,还有些气势恢宏之貌。

进了寨子,随处可见的都是忙着各自手中活计的人,编筐的,担水的,劈柴的,栽种花木的,池子边浣洗衣裳的,以及树下纳凉的老人,见到我们时都和小五热情地打招呼说玩笑,如最普通的村寨一样祥和。

但,内行人一看就明白,这里,不论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除了几岁的孩童,所有人!都是练家子!

其中有几个老人,尽管隐藏得好,但依旧可以看出武功修为极好,绝对不会比武七七差。

从寨脚走到寨头,房屋建得越来越大。

小五带着我走近其中一间大屋,到了门前,门是开着的,小五身手拉了一下门边垂着的一根麻绳,便响起一声清脆的铃铛声。

随之,里面传出一个男子浑厚地说话声,“进!”

小五领着我走进去,堂屋宽敞明亮,中轴两边各摆着一排桌椅,正上方是两主位,主位右侧那边是相邻的一个宽敞空间,里面棋桌旁边,面对着我们坐着一个身穿黑色儒衫的男人,男人面善,年纪约莫四十余,他手里正捏着一颗白棋,但久久不落子。

许是见他专注,小五也静静地站着,不说话。

“落于这处,虽自损白子数个,却能让黑与白平衡,不至丢去半壁。”我上前,指着棋盘上一处东南角的空点对他道。

“但若是我,我会选择落于这一处,接下来不管黑子落于何处,再行两子之后,黑子就所剩无几了。”我再指了指棋盘东北角一处空点道。

我话罢,男人毫不迟疑地将白子落在了第二处,我拿出一颗黑子放下,他又落一子,我继续下一黑子,他再落一子。此时,棋盘上,黑子已经无力回天。

我退后几步,抱拳恭敬道,“二当家明智。”

男人这才将目光从棋盘上转移到我身上,对上我的目光,我也丝毫不躲闪,直直地对上他的目光,就这样定定地互视了良久,他移开目光,又打量我全身上下一番后,才开口道,“你眼睛里的光比常人更坚定无畏,是个狠得下心干大事的人。”

我道,“我只想好好地活着,活得自在些。”

男人露出些深笑,道,“活着和好好地活着确实不一样,你既然想好好活着,那便留下。”

我放下肩上的包袱,掏出一大袋银子,对他道,“武少当家曾经在我饥寒交迫之际给过我五两银子,我许诺过还他十倍,如今我已经带来了,还望二当家帮我转交于他,以报答他当年救济之恩。”

这当然是我编的,以武七七的性格,绝对是个四散银钱的人,而他应当也记不得什么时候出过五两银子的事情。

出此一招,只是想给自己营造点形象,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诚信之人,对我稍稍放松些戒备。

只是,这钱,可是我正经攒了很久很久的嫁妆。哎,也不知道报到大人那处能不能给补些回来。

“你倒是个守诺之人,不知如何称呼?”他笑着道。

我答,“钟,单名实。于钟实有恩之人,钟实必还之。”

“阿七今日不在寨子中,外出办事后日方归,你晚些时候再亲自去还他,现下让小五带你去安排个住处。”他温和道。

站在我身后的小五听罢,应声是,然后领着我出门。

“钟实,你家住何处?为何上山来?”就在我要出踏出门槛之际,身后想起一道温和之声。

我转身,看着他道,“灨县章水乡上南村钟家,家中父母早亡,祖母于上个月也因病故去,就葬在家后的小山头上,碑刻钟杨氏二娘。二当家若需派人前往查看便只尽管去,只是我有一个请求,请二当家不要动土开棺。我祖母生前受了太多的苦,只望您手下留情,给她留个清静。我如今身前身后无牵无挂,不喜市井交际,就想找个靠山,然后做个逍遥自在的人。”

我早知道要进这里是极其不容易的事情,核实身份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而我,当真也是钟实,而钟杨氏二娘的确是钟实的祖母,那个村的人全都知道我钟实的样子。

只是,那个祖母是我替真正的钟实照顾的。

上南村距离我与阿翁所在的村子有六七里地,钟实是我和小鱼儿的玩伴,当初我们是一起混迹在市坊的铁哥们,他比我小三岁个子同我相差无几。突然有一天,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他突然就溺死在贡水河里了,尸身打捞出来的时候,若不是他身上带着的玉佩,我几乎都快认不出他,那时候他不到八岁。

后来我便拿着他的玉佩,替他照顾他的老祖母。

钟实的祖母是个眼盲之人,我自小就有模仿声音的能力,所以模仿他的声音自然也不在话下,又因为他们上南村住的稀疏,尤其是他家,独在一处,不常与村里人打交道,甚至一连数个月都不会打个照面。

所以,当我穿着钟实的衣服,带着他的玉佩,扎着他同样的头发揪揪,说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话,走在上南村的时候,用小鱼儿的话说,除了长得不太像之外,一言一行皆是同一个钟实。

刚开始只是傍晚些时候偷偷地回去看望,送些吃得用的,见到同村人也只是远远地打个招呼就溜了,我的小驴也是那时候买的,那是我第一次同阿翁要贵重物件。

一年后,当我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走过上南村时,也有些人是质疑的,但因为他们本身也不常见钟实,都觉得我是混迹在街巷里久了,长大变样了。

就这样,我替钟实照顾了杨二娘整整六年,直到她死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她的孙儿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了。

二当家听我话罢,干脆一声,“好。”

出发前,苏慎凡一再嘱咐我,武家寨的大当家武知恒是个和武七七一样大字不识几个的武痴,这个土匪窝里,二当家武未寒才是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学识渊博,懂兵法布阵,为人心机深沉,让我一定要小心。

就交流这一会的功夫来看,他不仅心机深沉,甚是会收拢人心,还是个手腕狠厉之人。

不过,武未寒的温和倒是让我想起了他,因为余九兮也是温和面善的,但就像苏慎凡说的,恰恰这样的人最容易迷惑人心,让旁人为他上刀山下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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