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东邻在古镇转悠了许久,大脑昏沉。

在早上时就出现过的,那种类似于全身焚烧的灼热感似乎又找上了她,涂东邻只觉得似乎有几千只蚂蚁在后颈缓慢爬动,有些痒麻。

涂东邻的脚步逐渐慢下来。

秦夕路默默地看着她,突然上前一步,把涂东邻手里的购物袋接了过去:“我帮你提。”

涂东邻啊了声,有点不情愿,伸手想抢,秦夕路把手里那捧雏菊递过去,像哄小孩那样轻声问道:“你帮我拿花好不好?”

涂东邻:“……”

涂东邻把花抱在怀里,掀眸看了秦夕路一眼,抬手挠了挠后颈,有气无力的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黄昏。

青山苍翠,群鸦归巢。

一缕淡淡的橘黄在天空中蔓延开来,如同打翻了的颜料。

秦夕路把购物袋背在肩上,指尖扣住可乐罐的拉环拉开,轻轻抿了一口:“去海边。”

涂东邻和秦夕路走出古镇,径直上了一条小路,四周的人烟逐渐变得稀少起来,淡淡的炊烟味飘散在周围。

不远处忽然出现一栋破旧的建筑。

秦夕路的脚步骤然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皱起。

从古镇走路去海边,必经废弃工地。

废弃工地是以前宋远山经常带着秦夕路来玩的地方,非常荒凉,各种木板碎片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地面上,附近的农民也喜欢把垃圾囤积在这里。

四周满是酸臭的气息,不远处,漆黑的大楼微微倾斜,似乎快要倒塌了。

秦夕路皱眉看着周围的景象,关于儿时的记忆,缓慢浮上心头。

那几个破旧的衣柜早已经腐朽的不堪入目,却依然顽固地伫立在残骸上。

如同一座座冰凉的棺材。

秦夕路似乎还能闻到从衣柜里散发出来的恶臭,还有从木板缝隙中钻出的尸体的毛发。

涂东邻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怎么了?”

秦夕路脸色惨白,皱眉道:“衣柜里面有东西。”

——衣柜。

涂东邻愣住了,转头顺着秦夕路的目光看过去,冷不防瞥见那几座衣柜。

沉默。

涂东邻脸色阴下来,问道:“衣柜里有什么东西吗?”

天色逐渐黯淡。

秦夕路脸色发白,抬头对上面前的人清澈如水的目光,手指下意识死死攥住衣摆。

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对于Alpha固有的成见,在涂东邻面前刹那间土崩瓦解。

秦夕路咬紧了牙关,轻声和涂东邻讲,宋远山和他的Alpha朋友们以前经常来这里玩,他们会把附近流浪的猫狗收集起来,然后塞进衣柜里,让它们活活饿死。而且衣柜里不只有猫狗的尸体,还有成百上千的蟑螂。

涂东邻默默地听着,目光转了转。

她似乎隐隐窥见了秦夕路噩梦的缘由。

涂东邻忽然拉住秦夕路的袖子往前走。

秦夕路愣了愣,跟着涂东邻来到衣柜前。

随着距离的接近,空气中那股恶臭愈发明显了,丝丝缕缕的酸味溢散在空气中,让人反胃。

秦夕路看着她。

涂东邻垂头,伸手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明天就是七月半了,秦夕路。”

秦夕路皱眉:“那又怎么样?”

涂东邻勾唇,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们把这些东西烧了。”

秦夕路愣了愣,心脏似乎是被人狠狠的挠了一下。

涂东邻猛地把柜门给拉开。

秦夕路:“!”

刹那间,更加浓烈的臭味扑面而来,秦夕路猛地捂住鼻子,错愕地看向涂东邻。

涂东邻在原地半蹲下来,把精致的火柴盒撕开,划燃了火柴。

涂璨小时候是个皮孩子,他经常会拉着涂东邻去广场上,把四周的垃圾收集起来,然后用打火机点燃,因此,涂东邻对于放火这种事特别有经验。

涂东邻伸手在残骸上摩挲,把四周枯树枝聚集起来:“秦夕路,你帮帮我。”

废弃工地的垃圾特别多,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收集到了许多易燃物。

涂东邻不知道划燃了多少火柴,只见微弱的火星逐渐变成熊熊的大火,黑烟直冲天际。

渐渐地,恶心的酸臭味也融化在刺鼻的烟尘里了。

涂东邻双手捅进裤兜里,冷着脸,静静地注视着腐朽的衣柜在烈火中燃烧,姣好的脸颊微微泛着红,那双清澈的桃眸中倒映着火光。

晚风拂过,吹起她雪白的衣摆,涂东邻垂下眸,轻轻把手中的花放在地上。

突然,不远处传来保安的叫骂声,脚步声由远及近。

涂东邻抬了抬眸,只见不远处废弃工地的入口处,几个大人正飞快的朝这边赶过来。

秦夕路皱眉看着眼前的景象。

在垃圾场纵火这种事,只有熊孩子才做得出来。

如果她们被这些保安抓回去,肯定会被带到附近派出所教训一顿。

大人们逐渐逼近。

涂东邻忽然回头,猛地拉住秦夕路的手往回跑,边跑边憋笑道:“看把他们气的。”

“啊?”刺耳的风声呼啸着从耳边擦过,秦夕路没听清。

“我说啊。”涂东邻笑出来,对着天空大喊:“那些人追不上我们啊!”

秦夕路跌跌撞撞地跟在涂东邻身边,呆呆的看着女孩白釉般的脸。

-

两人顺着那天逃亡时经过的废弃工地小路溜走,很快就来到乡间的道路上。

和上次来时一样,一排排农舍排布在道路两侧,海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新鲜而浓烈。

两人很快就到了海边。

涂东邻来海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海。

涂东邻背着书包走在沙滩上,情绪有点兴奋,黄昏的海滩看上去很温柔,沙子却很硌脚,她把袖子挽起半截,弯腰捡起一块雪白的贝壳,装进书包里。

秦夕路长大后学习了许多成语,才能勉强形容今日所见。

大概是。

凝脂如玉,明眸善睐。

海风吹起涂东邻额前的碎发,她桃眸弯起,声音很轻:“我们今天真的能听到鲸鱼唱歌吗,秦夕路?”

秦夕路笑了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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