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呼啸的西风一声高过一声,顾容华不知何时退了出去,整间屋子只留他二人。

俩人面对面坐着,他那张挂着细小伤口的脸就这么杵在顾令颜面前,让她想不注意都难。俩人都没说话,安静得只余墙角的更漏声和窗外的风声。

见顾令颜一直盯着他的伤口瞧,徐晏轻笑了一声:“有什么好瞧的,下午还跟你说过,又不是没见过我揍人。”声音是一贯的慵懒,仿佛对此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揍人么,多少是要受一点伤的。

顾令颜别开眼,看着床前垂挂的幔帐。幼时在宫里见到他,似乎不是在揍人,就是在揍人的路上。

先帝很宠徐晏,那时他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先帝崩逝后出了些变故,宫里宫外的风向一下子扭转。

越王作为长子本就跟他有旧仇,四皇子是越王一母同胞的弟弟。而楚王一贯是个墙头草,以前徐晏受宠便每天跟在后面,恨不得做半仆,等出了变故又转为跟越王玩。

徐晏嚣张惯了,绝不可能给人低头,那日他生辰,越王几人带了数十扈从将落单的他堵在花园。

扈从将周围牢牢围住,越王和楚王则要联手揍他,四皇子在旁边观战。

明明自己是被堵在墙角的那一个,徐晏却率先冲了上去,没理会凑数的楚王,拽住越王就往地上贯。

楚王和四皇子被他不要命的架势给吓到,旁边的扈从只敢堵住人,哪敢上前碰几位皇子。等楚王二人回过神上前帮忙时,越王已经被徐晏按在墙上,磕破了头。

鲜红的血迹顺着朱色宫墙蜿蜒而下,艳丽刺目。越王被吓到不敢说话,扈从眼中纷纷升起惶恐。

楚王最先回过神来:“快!咱们去找阿耶!去告诉阿耶,就说三郎不敬兄长,把大兄的头打破了!”

四皇子也跟着叫了起来。

徐晏拧着眉还未回话,顾令颜却听不下去了,从树丛里蹦出来嚷道:“你们好坏啊!明明是你们先要打这个哥哥的,竟然还想告黑状!”

众人一时间惊诧无比,推推搡搡间,顾令颜差点失足掉到旁边池子里头去,幸而徐晏拉了她一把。

去清思殿的路上,徐晏懒洋洋地对她说:“你说话这声音真好听。”

只一瞬间,顾令颜便感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来长安几个月,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声音好听。那时她转过头回了他一个甜甜的笑,心中雀跃无比。

他脸上那抹浅淡笑意太过刺眼,顾令颜微微别开脸,再次道谢:“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了。”

“不必如此。”那股熟悉的烦躁感又涌了上来,徐晏沉吟片刻,“唔……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嗯?”顾令颜歪头看他,双手平整的放在膝上,看起来乖乖巧巧的。

就像她的人一样。

恍惚间,徐晏仿佛又看到她从前坐在桌案旁,手里捧着书,安安静静等他批阅公文的模样。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放到她面前:“前天跟你说过的,一些小玩意。你说你不喜欢笔洗一类的,我就换成了这些。”

里面装着几枚小巧的玉摆件,还有几个陶人。

顾令颜偏头,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复又垂下眼帘:“不用了。”

徐晏拿着锦盒的手僵住,脸上罕见的带着一丝错愕,显然是没料到她会三番两次的拒绝。一只手悬在半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令颜又瞥了眼,俩人少有的几次去西市,她都会带着不少这种小玩意回去。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以为她喜欢?

“你不喜欢?”徐晏皱了皱眉,“还在外面,都是临时准备的,确实不够精致。”

顾令颜扯了扯嘴角,有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今天要是不说出去,她觉得自己会难受死。要难受就一起难受吧,凭什么就她一个人不高兴?

“每次跟殿下去东西二市,殿下都会送我这些东西。”顾令颜笑笑,“其实我也知道殿下日理万机,肯定想不起这些小事,都是贵妃同殿下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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