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的可怕,连星星都不知道躲去了何处。

朱二郎终于到了陶家二房门外。

此时略略起了风,他甚至能听到这院里中央那棵大桃树的枝叶婆娑声。

不由得,他便想起了今儿白日在酒楼瞧见陶蓁的一刻。

小脸白净的似剥了皮的鸡蛋,没有一点点疤子,上去亲一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虽瘦,小胸脯却鼓鼓囊囊,真真想捏一把。

腰细的很,要是把她抱上炕,再握上去,上下那么……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其中关于“假如蓁姐儿真的知道关于他亡妻的死因”,无论知道多少,他都给加了个“一刀捅死”的结局。

然而现下站在此处,想象着一门之隔的某间闺房,蓁姐儿早已宽衣解带睡的深沉。

如今正是仲夏,她一定热的穿不住衣裳,只随意裹了件肚兜。不不,说不定在被窝里连肚兜都没有,她以为没有旁人知道,可惜今夜他站在了此处。不消一刻钟,他就要钻进去……

他瞬间决定,无论她知道些什么,都先爽一回。

等自己爽过,再问问她,劝劝她。

要是她听劝,把话咽进肚子里,明儿就过门。

若她不识相,那他少不得拿她阿弟作伐,往那小身板上划拉几刀,看她还敢不敢再和他对着干。第二日照旧过门。

她都被破了身,今后除了指望他还能指望谁。她伺候的他高兴,说不得他还能让她那阿弟吃饱饭;要是还耍小性子,转手卖给人牙子,她又能怎地。

反正她已经落到了他手里,捏圆搓扁还不是由着他。

他想的口干舌燥又得意,贴在门上听一听,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再轻轻推一推厚重大门,从里顶上,纹丝未动。

陶家早已落败,可当年陶尚书造这宅子用的都是好物件儿。

尚书的孙女儿,呵呵。

今夜他就睡一回尚书的孙女儿,看看到底和村妇有什么不同。

他蹑手蹑脚顺着墙根绕行,按照此前王氏的交代去找一处好翻的墙头。待绕到墙背后,将将拐弯走了几步,前额不知撞上什么,“咚”的一声响。

他倏地蹲低身去,再仰头时,目光落在高高的墙头。

月华清幽,果然如王氏所言,在接近一间房的边上,墙头豁了一个极明显的缺口。

顺着缺口往下,他的目光落在方才相撞的物件儿上。

这是……梯|子?

一架半人高的矮梯正正放在这处缺了的墙头下,刚刚好能送人上墙。

谁提前知道他要爬|墙,竟给他搭好了梯|子?

他倏地回首。

不远处的柴堆边上,陶蓁连忙缩回脑袋。

问这世间最善解人意的受害人是谁?

唯恐凶手不好翻|墙进去作案,她提前把梯|子都给他搭好——她称第二,怕是无人敢称第一。

只是,怎么只来了一个朱二郎?她那位亲爱的大伯娘竟未跟过来?

周遭渐渐有些风声,蛐蛐儿叫的还是那般欢快。

她等了几息,再探出脑袋,朱二郎的身影还蹲在矮梯边踌躇,似不敢相信这天大的好运。

待她再回过头,身边陡地多了团黑影,惊得她险些要叫出来。

那黑影并不作声,只向她挥了挥手。酸臭味登时劈头盖脸而来。

她一把拽住他的破衣领,虽用的是气声,声音里的暴怒险些将他活吃了:“你他娘的跟来作甚?你敢坏了我的好事,我将你……”

她话还未说完,他的颈子边又闪出个小脑袋瓜:“阿姐!”

她真想骂娘。

若今夜她真的会死,一定是被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人近距离拖累死的。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坐在她边上,先齐齐向她亮出了脚丫子。

月光白惨惨照下来,他们的脚丫一对黑一对白,都没有鞋。表示他们毫无声响的前来和她共进退,不是冲动所为,是动了脑子的。

她扶额,正要将这一对宝贝赶离开,□□那边却传来动静。

她连忙示意他们噤声,悄悄探出脑袋一瞧,内心果断喊了一声好。

朱二郎真真是个胆大果敢的杀猪匠,只踌躇了短短几息,就踩上了梯|子。

他身形壮硕,每踩一步,木梯都要艰难的“吱呀”叹息。

他一边往上,一边频频回头往四周看,唯恐这动静引来了野狗或是赶夜路的人。

待踩到最后一阶,他两手扒拉住墙头,轻轻往上一跳,终于骑在了墙头上。

待喘一口气正要翻进院里,他的身形忽然顿住。

这……搭建在他眼前的这个长长的、一路往下的板子,又是什么?

他平日再被猪油蒙了心,此时也终于不能用“姨母提前准备好”的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姨母能提前悄悄在墙外搭梯|子,她能把器具搭到旁人家里还被发现不了?

他正骑在墙头上分析情况,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明显的脚步声。

他忙抬头去看,只见前头道路上三四人正在月下急速狂奔,须臾间拐了弯,就听有人扬声大喊:“蓁姐儿,使不得啊,千万莫想不开,蓁姐儿……”

变故陡生。

朱二郎再顾不得许多,立刻就要跳墙。

藏在柴堆边上的陶蓁当即抬手,抡起手里的烧火棍,连番击向脚下放着的一口大铁锅。

当啷当啷当啷……

夜瞬间沸腾。

朱二郎慌乱里身子一闪,便向墙内一头栽下,被那滑腻不堪的板子送向前头。

他只觉身子一轻,再一下落,耳边“扑通”一声响,他双腿陡凉,眼前登时漆黑一片。

这是哪里?

他抬起头,头顶是圆圆的一方夜幕,边沿就在他脑袋上方不远。

是井,是井里!

他愣了好几息,终于反应过来。

待听得外面连番喧吵,数道脚步声齐齐而来,他连忙挣扎着要往外逃,双臂却如断裂般痛,竟似脱臼了一般,一点都抬不起来。

他忍住痛拼命扭动身子,竟纹丝未动。

他这是,被卡住了?

井口上方人影一闪,陶蓁自上而下俯视着他。

她明明背着月光,他却依然从她的脸上看出了一抹微笑,同她在茶楼时娇笑着同他说话的样子,一般无二。

“蓁妹妹,你听我说……”

“等一等”,她很温柔的同他道。继而站起身往旁边让了一步,井边又闪现出一个人。

那个人“嘎”了一声,从身后搬出个脑袋大的瓦罐,对准井口高高举起。

哐当。

“啊!”

一声干脆的惨叫后,井里再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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