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要如何动她?
定然不会光明正大来敲门。
若是□□进来……
这院里桃树虽大,可栽在最中心,枝叶并未延伸出院墙。攀着桃树显然不可能。
她回想着王氏频频打量院落的神情,目光顺着黑漆漆的院墙缓缓梭巡,当最后看到墙头上一处黑漆漆的缺口时,心中顿时豁亮。
原来,王氏是在打□□头的主意啊。
她的目光从那处缺口再往下一移,便看到了自家的那口井。
井盖极大,她每回揭起来都吃力。井盖下的井口当初挖的不算小,可如朱二郎那等壮硕身形的汉子,绝对来一个卡一个。
这个时候,她终于觉着自家粮房里的那一堆破烂能派上用场了。
这注定不是一个宁静的夜。
她和傻叫花两人将将把一个被虫蛀的千疮百孔的破柜子抬出来,正站在院里气喘吁吁,院门再次被拍响。
“咚,咚咚。”
敲门声富含了乡间的社交礼仪,绝不是王氏能拍出来的节奏。
院中再一次静下来。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第二遍。
过了久久,陶蓁终于开口问:“谁啊?”
“蓁姐儿,是你肖阿叔和婶子,你在家呢?”
是里正夫妇?
陶蓁扶着腰,看看手边那虽这虫蛀却极沉的破柜子,长长吁了口气。
终于有劳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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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陶小满、傻叫花正和四十岁的里正大眼瞪小眼。
卧房里,里正的婆姨肖婶婶先是关怀了傻叫花与陶蓁的关系,知晓了她“满月算命-应劫-行善”的前因后果,给了她与黄大娘大差不差的建议。
待关怀完,终于开始讲此行的因由:
“……我婆婆就是个急性子,欠了人情还不出去寝食难安。她连续耗了这几日,每日不过睡两三个时辰,眼珠子都熬的通红。村医来看过,说是心火旺。老人家身子本就不好,若日日这般旺下去,怎生是好。求蓁姐儿多多少少想一想家中缺什么,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说一说。我们先把人情还上,让婆婆心安。”
她又担心陶蓁误解,忙补充:“也并非还了人情日后就又当做不认识,好歹你救了婆婆一场,日后两家当成亲戚相处,比旁人还亲近。”
里正家的人情,陶蓁原想滚雪球一样滚大后,留着对付官媒。然眼下的困难已需要帮手,再按兵不动的话,她怕是要见不着明日的太阳。
她当即道:“什么人情不人情的,那是婶婶与阿叔客气。可不瞒婶婶,月色极美,我与阿弟无心睡眠,正要给院里搭个景儿。若婶婶同阿叔和搭上一把手……”
“没问题,做些什么,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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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陶家二房的院落里却有些热火朝天。
几块被虫蛀过的梨花木从中间锯开,头尾用韧性极强的藤条箍住。长度不够的,干脆把和面擀面的面板都扛出来用上。
板子两边是各种罐子、碗,用泥塑住,只把中间平坦处留出来。
里正原本对陶家忽然多出个汉子颇有些道德上的指摘,此时倒是觉着此汉子看着憨傻,干活儿却极踏实。
人也聪明,虽很多事情一开始并不会,他简单教一教,傻叫花就能上手。
只力气十分不够,行止间有些别扭,怕是何处受了伤所致。
两个男人合作,两个女人给搭把手,小屁孩陶小满当着啦啦队,板子终于一截一截搭上去,一端架在墙头上,另一端架在井口。
陶蓁扒拉在墙头,提着一桶油往板子中间倒,最后撒了一把土。
受着空气里油香气的吸引,里正这才有空看一看自己当主力搭建的这个物件儿。
一眼望过去,他登时觉出了不对劲。
“蓁姐儿,”他连忙提醒,“底下搭在井口上,中间还抹上了油,要是谁一不小心踩上去……”他怎么越看越像杀人越货的利器?
陶蓁把她的工具人阿弟祭出来:“就是为他搭个滑滑梯……”
哦,专门为小满做的。
里正想象着那个画面:小满兴高采烈坐上去,“呜”的一声滑下,再“咕咚”一声进了井里……
他身子一抖,自己像被溅了一身井水,担忧却从心底里涌上来。
陶家二房可就这一根独苗哇!
他同婆姨本要回去给自家阿娘报喜,好让老娘踏实睡上一觉,现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反倒不敢离开。
陶蓁抿嘴一笑,高声道:“先等着晾一晾,若三更后小满睡不着,就带他来玩。阿叔、婶婶快回去歇着,改日我再专程上门道谢。”
小满哪里能睡着。
自这院里开始热闹,他的眼睛随时晶晶亮,闻言立刻高呼:“不睡不睡,我才不睡。”
陶蓁又强调一回时间:“三更,再想耍也要等到三更。”
肖婶婶低声同自家夫君道:“蓁姐儿是读书人,自小乖巧,怎会做那种事情。我们莫自己吓自己。”
里正想想也是,临走前又叮嘱陶蓁把傻叫花赶去房背后柴垛歇息,方同婆姨结伴离去。
院里终于安静下来。离夜色最黑寂的三更时分,只剩半个多时辰了。
快收网了。
陶蓁蹲在墙头,向“滑滑梯”上丢下一块土坷垃。
土坷垃登时顺着板子向下滚去,中途偏离方向,接连撞上板子两侧的破罐子破碗后,又被拦回来,最终沿着既定的轨道咕噜噜滚下去。
“咚”的一声,微弱的水花在夜色中绽放。
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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