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难得的闲暇时光不能只用来召见人。厉雅进来后,微抬了一下眼,见皇上坐在案前案上放了把古琴他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情专注。
也就瞥了这一眼她马上低下头来,与吕嬷嬷一同觐见。
厉纯眼都没抬,只道:“都起吧。”说着手上拨弄了几下琴,然后拿起笔来写写记记复又拨琴。
吕嬷嬷见此,知道皇上这是老毛病犯了圣上痴迷音律乐器这一上手就容易陷进去。她与曲总管都有经验,知道这时不能打断皇上,全都低眉顺眼地耐心等着。
厉雅这是第二次被皇上召来面圣,上次还是她出嫁前中间皇上有事离开,也没说上几句。
这次一来皇上只是叫了起然后就不理人了。她听着皇上弹出的韵律,忍不住微微皱眉又觉自己不能在御前失仪忙尽力忽略那音律保持面无表情。
终于,翻了几页,拿、放几次笔后皇上放下了手中卷,抬头看向来人。
“这位就是佳晴公主?”
厉雅被点了名,弯了下身后微抬起头来好让皇上看清楚自己,而她的目光虚望着前方一处,不与皇上对视,这是宫中觐见的基本礼节。
厉纯把眼前人与印象中的公主对号,发现他竟然还记得她的样子。有五六年了吧,她比自己还要长上几岁,可模样看着颇显少龄。
这副与实际年龄不符,不太成熟的样子让厉纯怀疑她能否如嬷嬷所说,胜任此次选秀之事。
“臣拜见皇上。”
声音听着倒是让人心生踏实,没有她模样上的稚感。
厉纯:“公主不用自称臣,论起来,你还算是朕的说名字就可。”
皇上原想说“你还算是朕的长辈,该当朕一声姑姑的”但他忽然止住了话头,这声姑姑说出来厉纯心上有障碍,倒不是因为两人年龄相差不多,而是厉纯心里始终都忌惮着他混沌的皇室血统。
他知道文武百官虽尊他为皇上,他的帝位也坐得稳稳地,但他们背后无一不,时不时地在私下嚼他的舌根。这事让他觉得无能为力,一层窗户纸,不捅破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一旦他追究起来,难看的还是自己。
厉纯只能自己看开,翻开历史,哪一代皇室没些秘辛,就算是那些用杀戮来堵幽幽众口的君王,依然堵不住那众口,生前不想人知的全部都被记载下来为后世人所知。历史永远是最后的胜利者。
时间也是最好的遗忘剂,厉纯平常也想不起这事,只像今日说到与厉家人的血缘关系时,他的顾忌才会在心里冒出来一下。
厉雅:“是。”
“此次选秀之事劳公主费心了,你与太妃、吕嬷嬷一同掌事,朕放心多了。”
厉雅此次求见,是有事请皇上过目的,她把写好的折子呈与了皇上。
厉纯只打开看了第一页,第一印象就是详实有条理,根本没有往下看的必要,一是看公主所写就知她心中有数,是个干事的人,二是厉纯根本就没把选秀的事当回事,只是底下人都太过在乎、紧张,他也只得配合他们一下,将此事高高的举起。
厉纯合上折子,“很好,公主用心了。”说着让曲公公上拿了提前准备好的令牌,一共两块,分给吕嬷嬷与公主一人一块。
“拿了牌子也好办事,有什么问题尽可按着规矩办,出了规矩的范畴,前朝例子都可借鉴,无大事自可做主。”
皇上的意思是,牌子给你们了,权力给你们了,有事自己看着办,不用事事都来请示。
厉雅与吕嬷嬷都不傻,自然会到了皇上意,行了礼后准备离开。
正往外撤时,皇上重新拿起桌上的书卷,开始拨弄琴弦。厉雅听到耳中,听来听去就是那一段过不去,皇上明显是卡住了,改来改去都没弹对。
落雪这首曲子确实是容易卡在这个地方,其实大可不必,此曲有些为了炫技而强行转音,并不流畅。
皇上有个一看曲谱一弄琴就陷进去的毛病,厉雅也有。听着皇上这怎么都过不去的音,她退着退着停了下来。
厉雅上前几步,重新弓身道:“圣上,可否让臣一试。”
厉纯抬头看她,没作声。厉雅立时就悔了,她怎么就冲动了呢。
正悔着,听上方皇上道:“公主识谱?”
厉雅:“略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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