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还没出容州,要到京城还有很长一段路,趁着天色还早,该快些赶路了。

转瞬即逝的时间很快跳到了夜晚。

朔漠深处,蓝白色的营帐上挂着兽角的装饰物,上头陈旧的血迹显出褐色。

碗碟摔碎的声音传出,以及羌人高声的交谈。

“大宁人敢如此戏弄王,方万若是有机会,定将此人头颅斩下,请工匠做成骨杯盛酒喝!”名为临涂方万的羌人气愤得摔了面前的酒坛子。

看着义愤填膺,实则这话里有几分真心,帐内的人都一清二楚。

他不过在讽刺临涂释比马失前蹄,杀人不成,反带着脸上的伤逃回了营地。听说今日又派了人去截杀,结果除了远处放哨的,没一人回来。

“方万,认清你的身份,还是说你想念父亲,想下去陪他说话了?”

临涂释比脸颊上带着刚结痂的伤口,说话都带着煞气。

羌人不尊礼法,弑父弑兄,从来都是放在明面上的动作,没有丝毫避讳。

“这笔债会讨回来的。”他拿起前头用海东青传回的回信,攥紧了拳头,眸中流露出杀人时的狠戾。

那天晚上见到的女人极美,也极狠,看着弱不禁风,却不是个善茬。今日又折了他一队侍卫,还枉费了专门准备的毒羽箭,射了个空。

他平生最爱杀人,尤其是这种骨头坚硬的人,适合把血肉剐下来喂狼,还可以听见惨烈的叫声,再把骨架一寸一寸磨成齑粉洒进地里。

临涂释比抚上疤痕,已经想象到了杀那位大宁朝的金枝玉叶、小皇帝唯一的亲眷时,能带给他怎样的乐趣了。

……

岑观言在赶路,那日口头接了长公主的委任,便索性没回京城,直接从容州城赶去禺山。

禺山在容州北边,里程不过一天上下。

他轻车简从,也没带什么东西,想着朝廷正式的委任状还要些时日,只能先去禺山看看情况。

当夜色出没时,岑观言在一座小村落的路口驻足。

那是他的家乡,虽然他已没有父母双亲,亲朋好友也几乎不在了,但终归是他前十多年生活的地方。

连进入村落的那条小路都如此熟悉,一花一草,宛如昨日。

随行的仆从悄声问道:“岑大人要进去看看吗?”

“不必了。”

仆从听见站在村口的男子回答,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而后晚风来,吹乱男子的鬓发,他没有在意。清瘦的背影在暮色中越走越远,头也不回。

仆从紧赶慢赶跟上前头的步伐,有些疑惑,想问他为何不回去看看,总归是生长的故乡。

最终仆从没有开口,只是抓紧了背上的行李,走得更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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