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菱赶紧喊了一声,“师父。”

卫允和施月涵受惊,跟着她乖乖坐好,也喊了声“师父”。

“当不起,”云时微客气,“三位研究什么军国大事呢,天黑了都不知道动弹动弹?”

宣菱早早就看出来卫允宅心仁厚,有云时微教导的影子,此刻方才明白,二师姐的“损”也有云时微教导的影子。

三个人里卫允自然对云时微敬仰尊重,就连施月涵这个嘴上不服软的心里头对云时微也有几分钦佩。隐山上没有太死板的规矩,偶尔没大没小,云时微又懒得管事,和煦的微风中倚在凉亭下喝一盏茶,就是她最想过的日子,最大的野心不过想要碟茶点。

但只要云时微板起脸来,大师兄和二师姐瞬间老实,卫允看着台阶上的大包小包,“四师弟一整天就喝了点米汤,就算是刚从冰天雪地里出来,消化的慢,这会儿也该饿了,我去给他煮羊奶。”

说完,卫允又拉上了施月涵,“师妹来帮忙。”

上百年的师兄妹不是白做的,彼此之间有些奇奇怪怪的默契,卫允话音刚落,施月涵已经幻化出几柄长剑,长剑如扁担,下山采买的东西全都挂在上头,随后飞也似的追卫允去了。

山门孤零零耸立在荒地中,四面漏风,前头是整序的台阶,后面是压着怒意的云时微,宣菱又是个半坐半蹲的架势,现在若是站起来相互对视可能会更加尴尬,唯一的逃避方法就是滚下台阶。

宣菱刚冒出这样危险的想法,她身上的雾气就跃跃欲试,云时微眯起眼角,手拍在宣菱肩上,将那些刚冒头的乳白色拍得一个瑟缩,又消停了下去。

云时微也在宣菱肩上稍稍借力,挨着她坐了下来。

隐山上的风千万般的不好里能挑出一样优点——湿润,无论刮得多大,吹在脸上最多黏糊糊,并不觉得疼,云时微坐的太近,宣菱几乎能透过单薄的衣服感觉到她的体温,而山门前除了风声,一切都显得高远而寂寥,就算有话也一时说不出口。

为了摆脱现在这种令人手足无措的氛围,宣菱重新捡起地上的匕首,开始专心致志地凿木头。

刚开始用刀刃接触树皮时,宣菱的手有些抖,还有些陌生感,前后相隔不过半个多时辰,再次拿起匕首,那种完全陌生的感觉就消失了,虽远不到得心应手的程度,不过少了很多滞涩。

云时微半晌没等来宣菱一句话,她低头一瞧,宣菱居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她的刀嵌进木头里,半晌瞧不出一丝成效,周身的气却是平和的,宣菱不知不觉间将云时微纳入自己的安全地带,风到这里都变得细微而干爽。

云时微瞧着小傀儡认真的头顶,原本想说得话这会儿忽然变得无关紧要起来,山上有卫允去操劳,云时微难得脱身,也难得找到一刻清净,她就这么安稳地坐在宣菱身边,时而看看星辰,时而看看花草,时而看看宣菱的进展,时而还能打个无梦的盹。

直到宣菱刀一滑,血腥味在风中漫延开,她左手的拇指上再添一道伤痕,而方才平和的气也被打破,山风重新粘稠起来。

云时微早就料到这样的情况会再度发生,她袖中带着点包扎手指的布条,见宣菱伤着了,也不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给她抹了药,重新裹上纱布,又系了个不紧不松的结。

修道之人周身的气通常和心境息息相关,心境稍变,宣菱也就维持不了之前的状态,云时微大功告成后方才开口问,“想起什么了?忽然焦躁起来。”

“你之前在生我的气?”宣菱仿佛后知后觉,“为什么?”

在她印象中,云时微并不是个坏脾气的人,到了隐山之后更是高远如流云,诸事不上心,扯她一片衣袖在手中,仍怕她眨眼间烟消云散,这样一个人不该有太大的情绪外露,更不该生气。

云时微坦诚,“我生气,是因为你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说过会为你披荆斩棘,就算没有我,整个隐山也是你的依靠,我知道你从洞穴中将一根朽木带上来是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但作为一个师父,我不希望你每一步都如此艰难,显得我不够称职。”

“可是师父,”宣菱看着自己手上刚换的纱布,小声开口,“就因为我知道还有你,还有隐山,才不敢稍有放纵。我未能护着尘世中的家,现在只希望隐山能够长久,等我报了仇,我愿意成为护着隐山的一道屏障,只有如此,我的内心才得片刻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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