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进繁怕他不要,就说自己要走了,关作恒却叫住他:“明天还上课吗?”

“上啊,怎么不上?”

“嗯,我明天准时来,要是作业写不完也没关系。”

天降喜事,他笑得很开心:“好的,那我就不写了哈,拜拜。”

关作恒垂着眼,低声说拜拜,还有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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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呢?”周昆上了车,才发现他没买花。

“卖花的阿姨走了啊,腿脚太利索了我追不上。”

“那钱呢?”

“不还你了!买了核桃吃不吃?”

周昆管儿子叫“小烦”,不是没有理由的。

以前他们一家住滇池那一块儿。

这小子三岁的时候,带他坐汽艇追海鸥,站起来就抓海鸥脚,结果被一群愤怒的海鸥群起而攻之,害得小烦没站稳跌进了滇池。周昆和米莉惊慌失措,开船的师傅眼疾手快地去捞他,正要安慰,只见小奶娃不哭反笑,又要去抓海鸥的脚,奶声奶气地问周昆:“爸爸,海鸥好不好吃?我抓到你能给我红烧吗?”

海鸥听不得这种话,追了他们一路,扑棱着大翅膀,展现出很强的攻击性。

搞得小烦都郁闷了:“它们为什么老啄我啊。”

周昆忍无可忍:“那还不是因为你太烦人了!”

小烦说:“那我不吃海鸥了,肯定不好吃。爸爸你才烦人!”

而现在,小烦已经不管他叫爸爸了,不知从何年何月起,叛逆少年给他取了个外号:春城谢广坤。

简称老谢。

有回出去钓鱼,老友听见儿子叫他外号,问他为什么:“你儿子怎么管你叫老谢不会是因为谢顶吧”

周昆一时也不知谢顶和谢广坤哪个更耻辱一些。

到家,已经过凌晨了,周进繁还看见了关老师的消息,问他到没。

有点稀奇。

他回复说到了,那边:OK。

周进繁没有问他千足道睡着怎么样,躺在床上,点开他的微信头像。

没有头像,就是初始用户的一个灰色轮廓,点进去也没有任何的信息,名字一个G,地区写的滇南、保山,没有朋友圈。

这是那天他要校服照片,周进繁让他注册的。

其实他们家还有很多客房,让人留宿也没什么问题,可他没有提出邀请。

一是觉得关作恒肯定拒绝,二是觉得,要是在他们家多留宿几天,住得近了,要是自己看他烦了不喜欢他了怎么办。这样关哼哼在学校就没有朋友了。

这天晚上,关作恒接到了十来个未接来电,冯川的有两三个,剩下的都是关霞的,他给关霞回了消息,说在朋友家里留宿了,让她不用担心。

“对不起啊,小彦不懂事,明天你回家来,姑姑给你烧黄牛肉。”

大概是因为他拿着尊贵白金卡,前台态度客气,问他:“您有朋友一起吗?现在还有双人间,两个人买一个小时足疗套餐送爆米花和舂鸡脚哦,用您的白金卡一共只需要五十八。”

“没有,我一个人。”

最后还是给他安排了双人间,但旁边没有其他人。足疗床软得像躺在棉花上,房间里还有投影屏,服务员给他演示怎么点播电影。他没要足疗,听见可以洗澡,就去洗澡间冲了个热水澡,喝了送的普洱茶,换上浴袍睡了。

这是到春城这么多天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也是人情味最浓的夜晚。拂去这座城市对外来者并不宽容的繁华,孤独的滋味对他不算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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