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蓝瞪了他一眼,猛的摇头,抖抖腿,发出嗯嗯~的声音。
苏灵郡凝眸,面色有些沉重,随后恍然道:“癫痫发作?”
楚蓝:“我……”
顾云泽在他们身后停下步伐,静静看着二人。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楚蓝是个急性子,他跺跺脚,恨铁不成钢的撇过头,没想到正巧对上了顾云泽的眸子。
四目相对,他只觉得一阵寒意由心而生。
顾云泽的眼神似冰锥一般,把他燃着小火苗眸子瞬间呲水似的压了回去。
再回过头,苏灵郡仍旧一脸茫然的对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干嘛。
说不出委屈唰一下涌上心头,他再也忍不住,竟要哭出声的哽咽道:“笛子,我要笛子!”
逐渐的,他的眼眶开始泛红,眼看泪珠就要落下,苏灵郡连忙上前安抚道:“别哭了,我们赔你一个好不好?”
“不要。”他打掉苏灵郡的手,转身冲着顾云泽嚷道:“来吧,杀了我吧!”他眼泪断了线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边说还边把外袍一脱,衣带一解,没羞没臊的就差没把内衬扔掉时,顾云泽终于一把拽住他的手,冷声问道:“你干嘛?”
“不是要先奸后杀吗?”他摆着一副慷慨赴死的态度,把最后的衣襟一扯,闭眸,“来吧。”
顾云泽:“……”
苏灵郡:“……”
“反正没有笛子我也活不下去了,你们痛快点。”他睫毛微微颤动,一串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留下,带着几分文秀,脆弱的竟让人看着有些情不自禁的心疼。
“算了,还给他吧。”苏灵郡朝着顾云泽看去。
顾云泽敛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袖中把笛子抽出,还给了楚蓝。
“你,你没扔!”楚蓝看见笛子,喜形于色,立马从顾云泽手中抢过,再把笛子从上到下的好好抚摸了一遍,确认是自己之前那支以后才破涕为笑。
“好了,快把衣服穿上,要走了。”苏灵郡走过来,替他把脱下的衣服拉回去,然后对顾云泽说道:“我们走吧。”
“走。”顾云泽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苏灵郡也不多问,静静地跟在对方身后,顾云泽将他抱起,身形一转,白衣翩然地落在枝头,转瞬间便消失在楚蓝眼前。
雨过天晴,几缕稀稀散散的阳光从高大的树间倾泻而下,光斑点点,照亮了树下人深如海底的眸子。
他微微一笑,笑容灿烂明亮,手中的笛子横在嘴边,锦衣在树影下随风晃动,一派少年血气。
荡涤之声悠扬缠绵,声声如诉,另林中鸟儿都为之停下倾听这一曲舞幽壑之潜蛟的笛声。
不远处,顾云泽把苏灵郡放下,两人躲在树后。
“他的灵感就是把别人的曲子改一个调子变成自己的吗?”苏灵郡只觉得好笑不已。
目之所及,楚蓝正自我陶醉地吹着笛子。
顾云泽没有回答,安静地看着前面的锦衣男子,与苏灵郡眼神交换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决定继续跟着楚蓝。
修炼之人手上必生茧,但学蛊之人却不好说。
楚蓝的手虽指骨如玉,但并不能排除他就不是幕后之人。方才顾云泽把笛子引做诱饵抛出,为的就是看他如何反应,他的反应确实出乎意料,两人观察许久也看不出丝毫破绽,只好决定从后面跟上去看看。
楚蓝毫无察觉的向南走着,苏灵郡不由放宽了心,无论是哪个门派的修炼者,长久的学习定是会把对事物的一些反应规划成本能,而对方就算乔装的再好,也逃不过身体的自然反应,那是人脑根本无法控制所做出的神经反应。
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出了鹿鸣谷,一路跟随,不知不觉,已是斜阳西下。
楚蓝是在姑苏城边一座偌大的府邸门口停下的脚步。
那府邸红墙黑瓦,牌匾上用镀金纂体刻着楚府两个大字,一撇一捺,抑扬顿挫,光是手笔就可以看出是名家之作。
楚蓝哼着小调在门口叩响了虎头门环,嗒嗒嗒几声过后,才有人出来开门。
“少爷回来啦?”来开门的是一位看似年逾半百的老者,头发花白,穿着打扮也是简朴至极,泛黄的发冠上还浮有一层锈色。
“嗯。”楚蓝缓步走进宅中,“陈伯伯可知我爹娘在干嘛?”
“老爷夫人正在厅中等着少爷呢。”陈伯把大门吱呀吱呀地关上,笑呵呵的对楚蓝说道,“少爷快去吧。”
“我知道了。”楚蓝捏紧手中的笛子,目光闪烁,一步三挪地朝厅中走去,似乎极不情愿。
“我们还要跟进去看看吗?”门外,苏灵郡和顾云泽才从桥上走下,不疾不徐地走到楚府前。
“嗯。”顾云泽眸光清冷,刚要翻身进宅,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墙边正琢磨要怎么进去的苏灵郡,二话不说把人抱起往肩上一扛,轻轻一跃,便进了府邸。
苏灵郡向他微笑示意感谢,不过是一个细小的动作,却让顾云泽徒然一噎。
他不自然的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冰山似的俊脸终于柔和了几分,随后比了一个“嘘”地手势,挡在苏灵郡身前,一马当先的朝大厅走去。
他身手很好,来了几波巡逻的家丁无一人察觉到动静,苏灵郡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约莫走了一盏茶时间才摸索到大厅窗后。
苏灵郡不由感叹,楚家的确非比一般的家境殷实。
从窗口望去,里面站着三人,一人穿着雍容华贵,金线绫罗,鬓角全白,看模样应是楚蓝口中的楚辞海了。
那中年男子身边还站着一妇人,锦衣华服,面容秀美,看上去不过三十有余,可以说是保养的非常好,她的长发以玉簪挽起,身姿婀娜,一方丝帕让她看起来温婉细腻。
“阿蓝,快跟你爹道歉。”女子担忧的说道。
“不要,我不想学什么经商之道。”背对着苏灵郡和顾云泽的那男子衣冠楚楚,振振有词,还带着几分娇生惯养的口气,由此看来,应是楚蓝不错。
“你这说的叫什么混账话!”女子闻言一边不停地安抚着身边的老爷,一边呵斥楚蓝,“你明知道你爹身子骨不好,你怎能如此气他!”
楚蓝低头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今天被顾云泽假意扔掉的笛子,一句话未说,因为背对着二人,他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你……你,”楚辞海被气的不轻,只说了两个字便停住喘息了片刻,“那沈家姑娘有什么好,能让你如此念念不忘,咳咳,你说她有什么好?咳咳咳……”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竟然能让他咳嗽半天,苏灵郡蹙眉。
须臾之后,他看了看身边的顾云泽,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这楚老爷的身体状况应是得了肺痨,看样子没剩多少时间了。”
顾云泽目光依旧停在屋内:“怎么说?”
“你看他虚汗不止,手一直在拍打胸口,说明是胸痛无力,再从他说话的嘶哑程度和咳嗽频率来看,这种状况应是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苏灵郡肯定道,“是肺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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