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的众人都愤怒了。雷小青道:“和尚有眼无珠,不认识妖精,冤枉大圣!”
他一句话说出口,只见旁边的白参军瞪他,他连忙朝后看。只见身后门窗大敞的正厅之中,曲寒霄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思索什么。
曲寒霄方才派人从县衙大牢里,将得胜皮影戏班的人都提了出来。那县令也确实不能干。这努戈奸细的事儿,还是他自己来审吧。
只听一声“喵”,他的膝盖上一沉,一个毛绒绒暖和的生物跳上了他的膝头,转了一圈。
毛绒绒的尾巴尖儿扫过他的鼻尖,他有点想打喷嚏。但那只猫却安然卧下了。这是赖上了他,不走了。
还有这只落网的阿苗,他也派人一起抓了回来。
阿苗“喵”了一声,曲寒霄的手掌轻轻抚上了它厚实的皮毛。猫呼噜呼噜着,表示十分满意。
手感不错。这猫比他的主人还大胆,一点儿也不怕他。
曲寒霄又抚摸了阿苗一把,手劲儿不轻不重,刚刚好。在他模糊的幼时记忆中,他也养过猫。自从他开始习武,常年身上带着血腥气,就再没有小动物肯亲近他了。
方才皮影戏班的人见了他,各个战战兢兢,吓得要死。他只问了一句话,他们就将所有事情都交代了个明白。
连那小锁头过了十岁,还尿床几次的事儿,都抖落出来了。两相应证,貌似那小丫头没说谎。
他已经派人去按照他们提供的线索,去追查小锁头了。权且押着他们,到底是不是奸细,很快就能见分晓。
曲寒霄听着台上的小姑娘开腔唱了。她本来的音色温柔婉转,但是压低了嗓子也能做小生。那唐僧是她爷爷唱的,老道苍凉,略有些沙哑,把这个识人不清的师父演的活灵活现。
她这唱腔可谓变化多端,倒是跟那妖精一样。
台上的林阿婉一想到大将军如今也在看她的戏,她就抖起精神,比往常更用心十倍。
大圣被师父念了紧箍咒,疼得满亮子打滚,上天入地,金箍棒都丢了,只跪在师父面前声声哀求:
“师父啊,师父,俺老孙不是不能走。俺老孙是担心俺走了之后,没人为你斩妖除魔,没人为你化缘持斋。师父啊,您真的误会了,俺老孙着实冤枉!”
她的额角都渗出汗水,大将军啊,我们也是冤枉的呢。
她想从亮子后探出头去看看他在哪里,却听门口传令官响亮地道:“大将军,急报!”
是小师弟被捉到了吗?她的手一顿。
林阿婉给大家打个手势,这是他们皮影戏班的暗号。师兄弟们立刻停下了手中的乐器。
而坐在院中的士兵们也都站了起来,看向门口的传令兵。
那传令兵风尘仆仆,奔向坐在庭中的曲寒霄。
白参军站了起来道:“等等,拿过来。”
那传令兵愣了一愣道:“此乃京中加急急报,要龙虎大将军亲自拆看火漆封口。”
白参军瞪他,但那传令兵却握紧了传令竹筒的带子,丝毫不肯放松。
白参军心里窝火,大将军看不见了,这事儿早就报到京中了。他现在非要大将军亲自拆看,这传令兵分明是在故意刁难。或者说京中派他来的人,在故意刁难!
却听坐上的曲寒霄冷冷道:“拿过来。”
当下白参军也不敢再阻拦,他一挥手,众亲兵们握着刀剑站了起来,将那传令兵围在中央。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边军,这样怒目而视,立刻院中杀气纵横。
而皮影戏台亮子后面的众人,也吓得缩回了脖子。
林阿婉的爷爷,一直没工夫和她说话,此刻趁着这空档,跟她用皮影戏班的简单手语交流起来。
她爷爷是个小老头,不唱戏的时候佝偻着腰,更矮了。脸上都是纵横交错的深深皱纹,就像这边城四野,一望无际的沟壑破碎的黄土塬垄。
他一脸忧虑,手势打得飞快。
“这位大将军杀人如麻,努戈人那么凶,都被他杀破了胆。他现在瞎了眼,据说脾气十分暴戾。你可别乱说话,得罪他。”
林阿婉一面竖着耳朵去听台下大将军的动静,一面两手比划回答他。
“大将军是个好人,爷爷,没有他帮忙,你都不一定能活着出大牢。我要知恩图报。”
却听台下的大将军忽然唤道:“林阿婉!”
林富贵和众师兄们都一惊,十分忧虑地看着她。林富贵更是伸手拽住了林阿婉,想要说什么。
林阿婉却伸手捂住了爷爷的嘴,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哎!大将军我马上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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