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奚力有不逮,没能再从那个叫覃霄的觉醒花种嘴里撬出只言片语,事后她反复回忆两人间的对话,一帧帧琢磨对方的微表情,得出一个了结论。
——你是我的……
叫覃霄的觉醒花种对她没有仇恨,也不像是要利用她做什么,“你是我的……”后面接的不可能是“仇人”。
该庆幸至少不是仇人吗?
林奚苦中作乐地想。
林奚临出门,接到婆婆的来电,让她一趟田阿姨家,去帮忙。
住在镇子外的田阿姨家经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农场,种些蔬菜瓜果,无名酒店的蔬菜水果都从那里购入。当然,无名酒店不是农场唯一的客户。
林奚和田阿姨家熟,农忙的时候有时会去帮一把。
林奚接到这个任务并不抵触,出门时她看到对门的少年,想了想把少年也拐走了,理由是:“去见见世面,小朋友,你一定没下过地,走,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她把拐带苦工说得跟趣味盎然,少年上当了。
田阿姨家的农场挨着小镇,出了镇走十分钟就看得到地方了。
现在是樱桃成熟期,大片的樱桃红澄澄,林奚就是被叫去帮忙摘樱桃。田阿姨聘了一批人去摘,林奚和少年混入其中,活干得不多,偷吃得不少。
好吧,田阿姨特意给婆婆打电话叫林奚去帮忙,其实就是让林奚去吃樱桃的,而林奚叫了少年,其实是想跟少年聊聊。
“加乐,你知道徐睿文已经死了吧?”坐在樱桃树下吃着樱桃,林奚看着同样吃着樱桃的少年,问,“先前有他帮你租房,现在他已经死了,自然不可能再帮到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陈加乐挑着又大又红的樱桃吃,仿佛并不在意自己即将再次流落街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林奚:“……这船要是翻了呢?”
陈加乐顿住,眨巴眨巴眼,笑咪咪:“哦。”
林奚嘴角一抽:“‘哦’什么‘哦’?”
少年找到了一颗大樱桃,眼眸一亮,快乐地将樱桃摘下,扔进嘴里,美滋滋。
他说:“那就翻吧。”
林奚看他。
她突然发现,这个少年对生命是有些漠然的,包括自己的。
这也是摔坏脑子的后遗症?
林奚一巴掌拍打在少年的背上,拍得少年一个踉跄,扭头惊诧地看着她。林奚朝他笑得不太友善:“突然手痒。”她吹了一下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总会觉得手痒。”
总想抽他。
陈加乐:“……”
林奚站起来提了筐子继续当摘樱桃的小工,摘了几把,从树枝中探出半边身子来,对另一边的少年道:“我借你钱,按银行的利息,你打个欠条给我,回头等你恢复记忆找到你的家人,你再还我。”
说完,缩回树丛中去。
少年愣住。
愣了很久。
林奚在农场待了快一天,晚上还在田阿姨家吃了饭,吃完饭准备回镇上,天气骤变,眼看就要下雨。田阿姨怕中途下雨,给林奚和跟着林奚的陈加乐一人一把伞。
这伞没用上,两人来到镇上时雨根本没下下来。
林奚琢磨着明天再去田阿姨家一次,去帮点小忙,顺便把伞还了。
正想着事儿,突然有人在街上喊——
“加乐?!”
林奚闻声抬头,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快地朝她跑来,然后一把搂住了她旁边的……陈加乐。
林奚看着这抱在一起的两人,愣了愣,良久,“嘶”了一声。
“加乐,你让我好找!”
“加乐,你怎么舍得不辞而别让我们担心呢?”
“加乐……”
“加乐……”
林奚呆滞着看着眼前这感人至深的相逢场面,扶了扶自己差点脱臼的下巴,目光落在抱着陈加乐的那人身上,目光复杂。
因为抱着陈加乐的人是……陈太太。
林奚:“……”
“加乐,这位是你的……”她艰难地询问。
她心中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陈加乐没来得及说话,陈太太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了林奚,下意识垮了脸。
她垮着脸,冲淡了眼下这煽情的氛围。
陈太太擒住了陈加乐的一只胳膊,将陈加乐拉到自己身边,似乎找到了靠山一般,傲气道:“呵,是无名酒店的茶水小妹啊,真巧啊。”
茶水小妹林奚:“……是挺巧的。”
更方面来讲,都挺巧。
陈太太朝林奚抬了抬下巴:“这是我儿子陈加乐,他可是……”
“你抓疼了。”陈加乐突然插话,打断了陈太太没说完的介绍。
陈太太没有松手,依然紧紧拽着少年,怕一松开对方就跑了似的。
陈加乐提醒了一下没见效果,便也不再提,仿佛突然间丧失了痛感一样。
林奚看了陈太太的手一眼,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视线上移落在少年的脸上,问他:“加乐,她真是你母亲?”
陈加乐偏了偏头,说:“好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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