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匍匐在黑暗中,像平地拔起一座小山,黄澄澄的眼闪烁着幽光,利齿外露,沾着未干的血迹。

他看着兽,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尖叫,他知道,他被锁定了,被这嗜血的兽。

粘稠的血液淌在他的脚底,他一刻也不敢分心,努力挺直腰背,瞪着这巨兽。

他不能怕,决不能退缩!

他知道,只要他生出退缩之意,哪怕一丁点,面前的兽就会扑向他,用牙将他撕碎!

就像他旁边的那一堆“他”一样。

破破烂烂的那一堆“他”就是因为不够强大,在兽的审视下退缩了,才被撕扯成一堆垃圾。

他这脚底的血,是无数个他死亡的见证。

是的,他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很强大,非常强大。

他瞪着兽,嘴角扬起一个轻蔑的笑。

“呵。”

徐睿文从梦中惊醒,笑容还没完全从他脸上消失,他摸了摸脸,将那轻蔑的笑偷偷藏起。

他透过执法队宿舍的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从床上坐起,披上自己的黑色制服,一边系扣一边往外走。

“新人,你要出门?今晚也要?”同住的执法队搭档掀起眼皮看他,打了一个哈欠,“啧,你这人真奇怪。”

夜晚巡逻是执法队的职责务,但真正把这项职责落实到底的只有新来的徐睿文。

“哦,你是要去找那个迫害花的凶手吧?”搭档没忍住笑出声,“噗,只是不见了几个花而已,死了就死了,别管那些破事了,好好睡一觉不好吗?”

说话间,又连打两个哈欠,惫懒地闭上了眼。

作为前辈,他言尽于此,至于新人愿不愿听,他并不在意。

徐睿文没听。

他穿上了制服,扣上门,走出了宿舍。

云英镇的春夜透着一股微凉,街上大门紧闭,无人出门。

他沿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走,目光搜寻着街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巡逻完半个小镇,什么都没看见,燥意在春寒中涌上心头,他的右手食指不可控制地快速抖动着。

昨晚也是,昨晚也是……什么没有!

答——

答答——

不规律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落入他的耳中,他蓦地抬头,鹰一样的双眼盯向声音的来向。

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他视网膜上——黑色的运动服,白色棒球帽,个儿不高,身形单薄。

他迅速将那道身影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对方的脖颈上——绯红的荆棘印记像是血一样,就算是在小镇昏暗的灯光下,依然鲜明夺目。

是[花]。

是[花]!

难以克制的兴奋瞬间传遍全身,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藏在腰间小刀,难耐地舔了舔唇。

他朝花追了上去,并不急切,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花的智商太低,毫无警觉,可能是迷路了,只顾着在街头乱窜。

藏刀的年轻执法员花了十几分钟玩乐,终于腻了。他见花拐进了黑暗的街角,眸光一闪,蓦地提速扑了上去。

他抓住了花,一手捂住对方的眼,一手执刀刺向对方的脖颈!

他钟爱这个姿势,这让他有种完全掌控对方的快|感,他享受于此。

他的技术绝佳,他刺杀过许多的花,他能瞬间就收割花的性命,所以并不担心对方有机会呼喊。

他是个熟练的刽子手,他很得意。

然而——

然而——

本该手无缚鸡之力的花却猛地一挣,下一秒擒住他执刀的手腕,像是早就等着这一刻一般,也像是预习过一般,轻而易举就化解了他的桎梏,甚至折断了他的手腕!

“唔!”

他闷哼一声,来不及应对这意料之外的,脖颈被一只手狠狠卡住。

那只手又细又白,此时却擒住了他的命脉,让他不敢动弹半分!

他跟巨兽对战至今,分得清强弱。

面前这个比他瘦小许多的“花”很强,能要他的命。

这绝不是花!

“嗨——”熟悉的嗓音从棒球帽下传出,带着几分凉薄的调侃。

徐睿文浑身一震,不敢置信。

林奚用闲着的那只手摘下棒球帽,任由长发散下来,微微抬起头来。

“老同学,刀子玩得不错呀。”她微微一笑,手上却发狠一抓,将老同学的脖颈抓出几个小坑来。

徐睿文喉头滚了滚,瞳孔猛缩:“林奚!”

“是我。”林奚用闲聊的语气说,“徐睿文,我们好歹同学一场,看来那些青春时光都虚度了呀,你看,上一次夜间相遇我没认出你来,这一次夜间相遇你没认出我来,这同学做得好没意思。”

徐睿文:“……”

林奚看着他笑,笑眯眯问:“你两次三番对我动刀子,是几个意思?”

徐睿文眸光闪闪:“我只是……例行巡逻,把你误认成了……”

认成了不明人物。

他想这样辩解,但——

“花?”林奚打断他,挑眉,“你把我误认成了花?”

林奚笑问:“镇上不见的那些花是被你杀害了?”

“不是!”徐睿文反驳得极快,“我没有!”

林奚忍不住笑出声:“噗,老同学,你不觉得事到如今,你再反驳没有什么意义?”

林奚收了笑,喊他:“现行犯——”

她道,“其实我并不想听你的辩驳,只想问问你——我们酒店客人茅薇的花还活着?”

她的确不想听徐睿文的废话,她今天做这一番伪装,就是为了钓徐睿文,事实上她也成功钓上了,证实了陈加乐的话。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