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一路跟着薛明珠来到上房,进去就见春姨娘和李姨娘分站在耿氏两旁,看见她来,李姨娘目中惧意转瞬即逝,倒更生出一丝怨毒。

春姨娘却是笑颜如花,看见薛明珠,忙迎上前道:“听说姐姐今儿个在普济寺遭了贼,当真是受苦了,我本想去探望,苦于杂务缠身,太太听说你的事,也吓坏了,这不就赶紧叫人喊你过来看看。”

“太太坐得稳着呢,哪里是受惊吓的模样,妹妹别自己受了惊,就着急往太太身上推。唔!我这话说的不对,你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推卸的。”

果然不一样了。

春姨娘此刻才真正确定,眼前这位懦弱大奶奶变了性情,一时间似乎有些无措,下意识看了耿氏一眼。

耿氏本来正在喝茶,此时听了薛明珠的话,才抬起头来,淡淡道:“山中林木茂盛,有几个劫匪也是寻常事,你能得瑞王爷所救,算你的造化,这是因祸得福,有什么可惊可吓的。你们小孩子家到底没经过事,跑来我这里一惊一乍。”

“就是。我就说春姨娘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左右不过这脖子上添了道伤而已,养几天就好了。”

薛明珠抬起下巴,来到耿氏对面坐下,刻意冲她亮出脖颈那道肿起的紫红伤痕。

耿氏果然被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缩,惊叫声刚出了个音,就被死命吞下。她眼皮子跳着,沉下脸恶狠狠道:“这是什么光彩的事吗?生怕人瞧不见?你就不能换件高领的衣裳遮挡下?”

“确实不是光彩的事,我一个镖师的女儿,本来拳脚功夫了得,如今竟让两个贼人险些要了命去,当真是丢脸。”

薛明珠点点头,煞有介事道:“太太莫要怪我,你不知道,我回来后越想越是后怕,都快吓死了,哪里还记得更换衣裳。好在太太是经历过世事的,胆子比我们大多了,应该不会惊吓到您,万幸万幸。”

耿氏:……

“你哪里有一点后怕的样子,你就是故意过来吓太太的,这会儿还装模作样。”

李姨娘实在忍不住了,跳出来冲薛明珠咬牙切齿地叫。

薛明珠面色一整,沉声道:“你这是和我说话?老爷才宠了你几天,就逞得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对着我大呼小叫。传出去,咱们付府的脸面还要不要?老爷的名声还要不要?你是想让他成为官场上的笑柄吗?”

她知道耿氏最在意就是付青云的前程,果然,这话一说出来,耿氏先是诧异,接着面色一变,就想发火,但旋即扭头冲李姨娘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资格?还不退下。”

“我……”

李姨娘满心委屈,只得退后。这里薛明珠又悠悠道:“何况这话听着就糊涂,我吓太太?我是让猪油蒙了心吗?太太就是这府里的天,她怕过什么?什么阴谋诡计的手段,能逃过她老人家的法眼。”

一面说着,目光便盯在春姨娘身上。耿氏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看了春姨娘一眼,咳一声道:“行了,这里都是自家人,说这些做什么?让人听着,还以为府里都是些不光明的阴私事。明珠,你今日既受了惊吓,就早些回房吧。”

“好。”

薛明珠站起身,轻施一礼,款款出门。绿玉愣了一下,接着才又忙行礼,目光和春姨娘一接触,旋即滑开,转身跟在主子身后离去。

“太太,您看她……”

“闭嘴。”耿氏断喝一声,打断了李姨娘的话,目光冷冷瞪着她:“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我懒得理会你们这些勾心斗角,你等着青云回来收拾你。”

“我……太太,不是……”

李姨娘慌乱的连连摆手,却见耿氏漠然道:“滚出去。”她张了张口,到底不敢辩解,一跺脚,低头灰溜溜出门了。

“太太,您没察觉,姐姐今儿有些不一样么?”

春姨娘微垂眼眸,轻声说了一句,却听耿氏淡淡道:“人之将死其性也变。你们素日里欺负的她也太狠了。”

春姨娘目光一凝,几不可察的撇了撇嘴,口中却应道:“是。都是我的错,素日里忙于家务,疏忽了对丫头婆子们的管教。”

耿氏慢慢拨着茶碗盖儿,悠悠道:“她是个什么货?贫门寒户里出来的,我确实打心眼里瞧不上她。不过你也没比她强到哪儿,只是素日里会看眼色行事,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我便将这个家托给了你照管。平时怎么作,只要不出格儿,我也懒得管。但若是损了青云在外的名声……”

她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冷冷看了春姨娘一眼,沉声道:“在这个家里,青云就是那片天,天塌了,咱们谁也别想落着好,你是个聪明的,这道理不必我说给你听。”

“是。”

春姨娘垂头答应着,耿氏深吸一口气,摆摆手:“行了,你出去吧。”

待走出门,春姨娘身旁丫头荔枝不由抱怨道:“太太也是,这会儿就把锅都推给了姨娘,说什么咱们欺负奶奶,好像她平日里没欺负似得。”

“行了。有些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好,非要说出来,有什么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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