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中秋团圆之日。
棣州东郊永信乡的某座农庄外,驶来了一个庞大的车队。
“吁——”领头的驭手喊了一声,一名绿袍小官跳了下来。
农庄内涌出来一群人。
“张司马。”
“李长史。”
寒暄完毕之后,乐安郡王府长史李栋看了看绵延到远处树林边的车队,问道:“可是夏税?”
“正是。”张司马点了点头,说道。
说实话,他心中稍稍有些不忿。
一个过气的前唐逊帝,朝廷居然还要花大把税钱养着,实在让人意难平。
李长史摇了摇头,道:“未曾听闻。”
此等不忠不义、忤逆人伦的畜生,死得好啊!
“殿下!”李长史劝道。
今年冲抵的折色是咸鱼、肉脯以及十几张皮子。
十来年前还能看到一千多缗铜钱呢,现在也就几十缗意思意思。取而代之的是大量“折色”,即棣州方面拿实物冲抵现金。
他们先占据黎、雅、嶲三州空出来的地盘,然后往南渡过泸水,进入姚州、昆州,后来又多了一个曲州。
这个曾经东爨的大本营,被朝廷各路大军轮番蹂躏,最终最后一丝反抗的火苗也熄灭了。
杨诏自失一笑,他早就放弃对抗朝廷的希望了,安安心心当官。他这辈人都不行,子孙后代更不行了。
乐安郡王李晔正在写文章,听完汇报后,将毛笔一搁,随即哈哈大笑。
天南之地,在大夏朝这个炉子里冶炼百年,基本就会失去自己的意志了。
李晔悚然一惊,觉得方才确实过于失态了。
偌大个乐安郡王府,上百仆婢,怎么可能没听望司的耳目?小事就算了,就算被听去了,以邵树德当年的脾性,也就是一笑置之,换成他儿子,多半也没什么事,毕竟前唐逊帝的身份还是很敏感的。
<div class="contentadv"> 但如果是方才说的那番话,让邵二郎知道了,就非常棘手。即便不死,多半也会被削夺爵位,王府里肯定还得死几个倒霉鬼。
李长史是宗室出身,王府里的很多职位也由宗室成员担任,日子过得舒舒服服,他是真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
他出生于唐末,记忆之中没有多少关于唐朝的东西,基本算是新一代的夏人了。京兆府经学出身的他从关西来到棣州,历任县尉、县丞、县令和州司马,至今已十年,仕途还算顺遂,甚至可以说非常顺利。
“滇王愈发成为云南的定海神针了,就是不知道将来会不会尾大不掉啊。”杨诏心中默默想着。
“邵贼也有今天!”李晔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
李晔见长史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摆了摆手,没说什么。
“殿下方才又哭又笑,难保府中有仆婢发觉……”李长史又道。
但也仅止于此了。
李长史悄悄观察着他,发现郡王仿佛突然苍老了许多。
结果你倒好,让她生了一个又一个孽种,都不带停的。
粗粗看了一圈后,李长史进了王府,到书房内禀报。
还有大唐江山,明明还有振作的可能,结果你偏要抢走。
杨诏是从戎州石门道过来的,途经曲州入昆州,再西行姚州、大理府。至于更远的腾州、宝州,他是不会去了,派手下人走一遭就行。
不信?看看连国丧都无法阻止的移民大潮吧。
“可惜了。”李晔长叹一声。
杨诏看到之后,也忍不住叹息。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前唐没有任何感情。他的一切都是新朝赋予的,他对先帝非常感激,对代唐而立的大夏感情深厚,分外看不得乐安郡王这等“蛀虫”——其他勋贵好歹立过功,乐安郡王的所谓“功劳”委实可疑。
但朝廷要优待此人,他也没有办法,只能老老实实押运乐安郡王五千户食邑所出,前来交割。
小麦种植还不够普及啊。
但这又如何呢……
李长史也看出了州里面对他们的态度不是很好,因此也不多话,只唤来府内仆役、账房搬运、清点。
一路行来,感慨万千。
李长史在一旁见了,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劝解。
邵树德死了,郡王狂喜之后,一口气就泄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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