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住在外院,甄舒过去的时候,魏全坐在庑廊下使劲儿的给自己扇着风,可外面热浪一阵一阵的,这点风根解不了浓重的暑气。
魏全热的坐不住了,起身准备进去看看宋鹤那里需不需要他帮忙,刚起身就看见庑廊那边走来几人,云雀出声叫住他:“魏全,郎君可在屋里?”
魏全是甄家的人,理应站在甄舒这边的,可前几日他可是亲眼看见宋鹤被甄舒不分青红皂白一通责怪的,人都有亲疏远近,跟了宋鹤那么久,魏全对宋鹤是敬佩有加的。
听见云雀的话,魏全冷不丁的说了句:“娘子还请回去吧,郎君在屋里,可已经连着两晚没怎么睡了,若娘子还要不分青红皂白数落一通,郎君怕是吃不消了。”
这话放在平日是实属放肆,可此时甄舒无心引咎于谁,听见不分青红皂白这句话时,心里也是忽的一酸,她那日是急糊涂了,知道宋鹤素日里都让着她,才会把心里积攒的脾气都撒在他身上。
甄舒心情复杂,既后悔自己那般不讲道理,也心疼他受了委屈不知道为自己辩白。
“我有事要同郎君说,你先下去。”
“四娘子,魏全僭越了,可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见甄舒没有呵斥他,魏全就大着胆子道:“您也心疼心疼郎君吧,他为了老爷的事情这几日折腾得够呛,大太阳下面来回求关系,晒得人都黑了一圈,就是亲生的也不逞多让,可末了还要被您冤枉数落,郎君心里得多难受啊!”
甄舒心里本就愧疚,听完这番话,更是不忍,她点了点头:“魏全,你做的很好,这几日你也辛苦了,去厨房里喝点藿香水吧。”
魏全轻叹一声,恭声应是,这才缓缓转身离开。
云雀撩开青竹帘子让甄舒进屋,甄舒一进屋就站住了。
屏风后临窗的大书案上,穿着竹青色长袍的少年趴在书案上睡着了,青玉臂枕被推到一旁,宋鹤还戴着襻膊,一大节手臂露了出来。
甄舒放轻脚步缓步走近,这才看清楚。
常年藏在衣袖里的手臂竟然处处都是疤痕,大多都是陈年旧伤,甄舒不知道,他才十八岁,怎么弄得身上这么多伤的。
想到他少年家贫,要一边读书一边抚养幼妹,这一路走来定然是诸多不易的。
甄舒的心相似被针狠狠的扎了几下,他明年就要下场了,完全可以为了自己的仕途趁机和甄家划清界限才是。
从前他娶她是因为甄家能裨益于他,那现在留下来为甄家左右奔走,又是为了什么呢?
甄舒心里不是完全不明白的,只是她从不觉得,自己真的重要到值得这个少年押上他的全副身家。
站了片刻,甄舒回过神来,正想吩咐人去端几盆冰过来,宋鹤却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揉了揉眼,这才看清面前站着谁,嘴角下意识的翘了起来,“舒儿,你怎么过来了?外面这么热你……”
宋鹤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的疲惫,甄舒听着,抿紧了唇,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何书上说困境中识人,困境里还愿意舍弃一切留下来与你并肩之人,才是堪负真心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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