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身子实在坚持不住了,珐琅和红釉便将她扶到了床上倚着,然后安静地坐在她身旁陪着她,生怕她出什么事。
阮慕阳垂着眼睛,沉默不语。张安朝都回来了,张安夷和张青世依旧下落不明,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越来越担心。她调整了呼吸努力让她的脑子不那么混乱,将方才张安朝说的话和他说话时的神态回忆了一遍。
她这一想就到了半夜,始终没有消息传过来。
到底怀着身孕,身子不如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睡着了。
“夫人,夫人。”
不知道睡了多久,阮慕阳被珐琅摇醒。
外面还是一片黑色,隐隐地透着光亮,即将破晓。
珐琅这个时候叫她阮慕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坐起身拉着她的手臂问:“可是有二爷和廿一的消息了?”
珐琅点了点头。她的神色之中带着一丝神秘,小心翼翼的,仿佛怕被人发现一样。她低声说道:“夫人,莫见要见您。”
阮慕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她是和衣而睡的,所以除了有些皱之外,还是很整齐的。
稍微理了理,她便让莫见进来了。
莫见在阮慕阳面前跪了下来说:“夫人,二爷和小少爷找到了。”
阮慕阳被他的架势吓了一跳。若是找到了,为何他们都没回来?她的心里忽然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根本不敢去深想。即便这样,她的眼眶还是红了。她的声音之中带着颤抖,问道:“既然找到了,为何不回来?”
“夫人不用担心,二爷只是受了点轻伤,小少爷平安无恙。二爷说他现在不方便回来,让我将这封信交给夫人。”说着,莫见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听到张安夷只是受了轻伤,张青世平安无恙,阮慕阳松了一口气。
看到信,她迫不及待地打开。
确实是张安夷的字迹。他在书画上有很深的造诣。如今他的书画千金难求,民间专门做赝品的为了赚钱,下了不少功夫模仿他的真迹,可是最后都失败了。他的笔力别人模仿不来。
确认是他的字,阮慕阳彻底放心了。
可以看得出信是张安夷仓促之间写下的字数不多,意思却表达的很明确。这一切都是裘太后的安排,他决定继续将计就计给裘太后一个措手不及。他让她放心,会照顾好张青世,同时让她小心张安朝。
信上的最后一句口吻十分温存思及夫人定然会放心不下,特意告知,还请夫人配合演好这场戏,更要注意身体。
至于如何演,他并没有说。
这就看阮慕阳的了。他没有具体地说,说明对阮慕阳极其放心和信任。
看完信之后,阮慕阳让珐琅取来了烛台,将信放在了跳动的火焰上燃烧殆尽。她一片沉静的眼睛里映着火光,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沙哑吩咐道:“现在的事情谁都不能说出去。二爷和小少爷依旧下落不明。莫见你继续找不要停,珐琅你再去休息一会儿。”
一切等天亮之后。
天亮,张家的几个院子的人都知道找了一夜依旧没找到人。
张安夷遇刺下落不明之事在早上彻底在京城传开,朝中上下更是一片震惊。
皇极殿之中只有元帝和尹济两个人。
元帝的脸上满是气愤:“连先皇钦点的辅政大臣、内阁首辅也敢行刺,真是太过分了!”
会对张安夷下手的,可想而知只有裘太后的人。元帝虽然生气,可是在外面的时候要做出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毕竟最近在别人眼里,他已经开始疏远张安夷了。
尹济站在一旁恭敬地说道:“虽然这次的行刺让我们措手不及,但是张阁老应该不是这么轻易会遇害的人,皇上放心,应当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门外便有宫人说道:“皇上,沈大人求见。”
听到“沈大人”三个字,尹济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沈爱卿的伤势痊愈了?快请她进来。”元帝道。
皇极殿的门被打开,外面的光照了进来,一身红色二品官服的沈未端正地站在了正中间,显得十分纤细。天光乍然照进来,逆着光,里面的人一下子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身形的轮廓。
“皇上,张阁老遇刺之事十分蹊跷,还请皇上派人将幕后指使之人抓出来。”皇极殿的大门敞开,沈未说得很大声。
元帝身边不少裘太后的眼线,这一切自然是做给裘太后看的。
看着她的样子,元帝立即领会了过来,微微皱了皱眉说:“张阁老是重臣,是朕的左膀右臂,不用沈大人提醒,自然会派人去的。”
“臣斗胆说一句,那为何行刺臣的主谋就站在皇上身边,皇上却不将他拿下?”
沈未的话让元帝变了脸色:“沈未!注意自己的言行!”
元帝发怒,就连外面的宫人都要抖一抖,大气都不敢喘,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生怕被牵连。
至于那个“主谋”尹济,一脸无事的样子。他转身走向门口对外面的宫人说:“你们先下去吧。”
待外面的宫人离开后,沈未微微上前了几步,低声对元帝道:“皇上,张阁老找到了,安然无恙。”
元帝松了口气:“那就好,可那为何张阁老不进宫?”
一旁的尹济笑着道:“这消息恐怕别人不知道,张阁老想要继续将计就计。”
沈未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对着元帝道:“回皇上,张阁老是半夜才被找到的,受了轻伤。现在太后的动作这么大,是时候要开始反击了”从进到皇极殿开始,她便像是没有看到有尹济这个人一样,一眼都不曾看他。
她的容色清冷,带着些许苍白,仿佛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其他异样。
“好!”元帝眸光跳动,眼中隐隐带着激动之色,眸光跳动。
沈未和尹济是一前一后从皇极殿出来的。
他们二人在朝臣的眼中早就闹翻了,自然是不能走在一起的。但其实即便没有这件事,沈未也是要远离尹济的。
尹济落在沈未身后十来步的样子,一直看着她的背影。
过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又见到她穿官服的样子了。明明穿得跟以前一样端正,可是尹济想起了她遇刺那一晚将官服穿得歪七扭八的样子,觉得她即便穿得这样端正,还是十分撩人。
他亲眼见过那代表着身份和官威的官服下,她那一身白得发光的冰肌玉骨,见过她圆润纤细的肩头,见过她那在他梦中被吻过许多次的腰窝,还有她胸前被束缚下的柔软
当然,让他感受最为真切的就是她的唇,现在想想舌尖还疼。
正好这一条道两面都是宫墙,四下无人,尹济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沈未都是身旁与他并肩而行。她身上淡淡的荷香沁人心脾,尹济闻着心情格外的好,嘴里问道:“沈大人的伤势如何了?”
沈未皱了皱眉,下意识地看向四下。
这宫中人多眼杂,若是让人看到了,他们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放心,四下无人。”尹济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眼中染上了笑意。
怎么说得他们像是在偷情一样?沈未与他拉开了些距离,冷着声音提醒道:“尹大人言行请注意分寸。”
该说的她之前都跟他说明白了,她原本以为他被提醒之后也明白了,现在又来惹她做什么?
看着沈未一副疏离的样子,尹济暗道她没良心。
原先这么多天没见,他心里想她想得慌,现在见到了却不能接近,还要对着她的冷脸,他更加想得慌了。
“我们只是同僚之间的问候,沈大人是不是多想了什么?”他语气轻佻,故意想要逗她。
她多想?
果然尹济一句话就成功让沈未动气了。
实际上她自今天见到尹济开始就一直有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先她打算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跟他形同陌路,可现在才发现他太招人烦了,她根本做不到。
“我有什么好想多的呢?”沈未冷笑了一声道,“对了尹大人,我替你物色的十个绝色女子已经差不多了,等都到京城了就送到你府上。我官舍那个小院子挤不下那么多人。”
看来她是真的认真在找十个女子了,尹济被她气得不行。可随即,他发现了她皱着眉,神色比平日里还要冷了几分的样子。
他勾唇得意一笑。
这不是吃醋了是什么?
若是有条尾巴,尹济此刻的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他也没有戳穿,而是道:“多谢沈大人的美意。只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府上的尹月才是我的心头好,恐怕沈大人精心挑选的女子不合我胃口。”
一听到尹月,沈未的表情更冷了,大夏天冷得跟寒冰一样。
她本就皮肤白皙,还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现在看起来脸上就像镀了一层冰霜一样。
这时他们刚好快走到了拐角,拐角处传来了清晰整齐的脚步声。两人十分默契地神色一动。
走过来的是两派宫女。正好遇到了尹济和沈未两位如今还未成家的内阁大学士,宫女们立即开始互相挤眉弄眼。
看着两位大人一前一后、隔着一段距离,各走各的,一点交集都没有。宫里人也都知道这两位大人最近闹得很僵,几乎是你死我活。
只见前者脸上带着病态的白皙,一副禁欲的样子,后者眉眼含笑,看过来的时候眼尾那一抹轻佻格叫人脸红心跳。
察觉到宫女们的目光,走在前面的沈未不为所动,而后面的尹济,则朝她们笑了笑。
这一笑,就引起了骚动。
前面的沈未极为不屑地轻轻冷哼了一声。
待跟两位大人走远后,宫女们小声谈论了起来。
“沈大人真是好看,而且为人端正清冷,是个翩翩君子。”此话一出,便得到了仰慕沈未的宫女们的附和。
另外一些更加心仪尹济的便说道:“沈大人一看就不解风情,哪里有尹大人来得风流俊俏?”
她们不知道这两位大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会更加端正清冷,一个会更加风流俊俏。
张府。
一夜过去了,张安夷和张青世依旧没有消息,各个院子里的人反应不一,但是大多是真的担心的。
毕竟张家能有现在的地位靠张安夷一个人在撑着的。
“哎,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的廿一啊。”李氏满脸的忧愁不是假的。
张吉的神色也十分凝重。“一定是尹济!”他的声音里带着气愤。
沾雨院,早上起来张安延去铺子里之前,王氏派人去打听了下动静,得知人还没找到,便对张安延说:“这一夜了,京郊就这么大,若是没事肯定找到了。”
“闭嘴。”张安延的语气不加。
穿云院之中,阮慕阳脸色苍白,神色凝重地听着派出去的寻找的人一波一波地回来。
“夫人,三爷来了。”
听到通报,阮慕阳挑了挑眉。
张安朝?他还敢来?
想到张安夷在心中让她小心张安朝,阮慕阳心中就一片冰冷,杀意和恨意控制不住地涌上。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给过他机会,他依旧还是这样。
她跟张安玉的感觉都没有错。
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怒意,阮慕阳语气平静地道:“快请他进来。”
很快,张安朝就进来了。
“二嫂。”
此次他来,是被人授意,特意来打探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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