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更港有位很出名的猎户,据说弓箭本领奇高,百步穿杨,十步射鹿。人称神猎,汴元信始终没有忘记射箭这个本领,多次拜会这人却不得见面,他也不气馁,天天都去人家门口守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给守着了。
这人本就是个山上的猎户,只是偶然再出售皮子的时候才会来城里的房子小住,他倒也是个豪爽性子。知道汴元信等了他那么久,又这么想学射箭,便爽快的收了汴元信做兔子。
他射箭真的是奇,百里之外能射穿麝子的眼睛,听他自己说,以前一个人进深山手里的时候,还砍过熊宰过虎。
他对汴元信要求自然也是非常高的,天不亮就起来练习,中午的大日头也要顶着继续训练,到得晚间了还得跟着他一同进山,打上几只山狐回来才能作罢。
汴元信也是个能吃苦的,他这样的精神也同样感染了邓岚,将哥哥传授给他的一套剑术练的相当纯熟。
统一大陆没几年的燕国终逃不过领土分裂的命运,群雄割据,除了戴国,梁国和庆国和燕国的边境上都在不停的发生战争。既然要打仗,就需要更多的兵器和人力,燕国实在派不出兵了就开始抓壮丁,知更港也逃不过。
这些人有些被送去燕国的东南部继续采矿炼铁,有些则直接被扔去战场上效力,一时间人心惶惶。
汴元信和邓岚因为一直都在山里打猎,倒是没能被抓了去,只是好日子显然也不如以前那样太平了。
可喜的是。汴元信习得一身好本领,尤其是射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连他的猎户师父都自愧不如。
燕国已经被打的残破的不像样子,看起来就是瘦骨如柴的骆驼,架子大没有肉,已经内部空虚了。
毕竟自己的父母惨死,和燕国这些混蛋有脱不开的关系。汴元信的心中,早就不将自己当做燕国人了,而弓州那些燕国执政者,也是他最大的敌人。
太平的日子到底到了头,燕国的逃兵冲击了知更港,主要因为长期兵粮不足,他们也饿坏了,见了吃的就抢。见了手无寸铁的男人就杀,至于女人,可想而知
汴元信和邓岚一直在外打猎,回到知更港才知道发生了动乱,而汴可儿,也在这场动乱中失踪了。
汴元信发疯了的寻找,但是没结果,整整三个月,他踏遍了燕国东部的大部分领土,都没有汴可儿的消息。
兄长照顾妹妹,总是有不够细心的时候,就是这样一次不细心,就丢了相依为命的最后一个亲人
仇恨的怒火可以被点燃一次,但是不能被点燃第二次。
汴元信终于寻到了那批逃兵头子,知道他们将好看一些的女人要么卖了,要么送给土匪换了粮食,至于汴可儿到底去哪儿了,他也记不清楚。
汴元信将这群逃兵全杀了,逃兵头子的皮都被他给剥成了人皮筒子。
但妹妹找不回来了,是事实。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汴元信捣了一个又一个土匪窝,也没能找到妹妹,他这比土匪还土匪的作风,让不少人心中敬佩,好多人甘愿来找她,跟了他,还有些土匪干脆在他去找茬之前先一步来拜了山头。
这一找,就又是四年。
十九岁的汴元信再次站在已经荒了的汴家村外时,已经是统领着数万兵力的起义领袖了。
他比以前更强壮,更高大了,只是那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时刻都隐隐的透着痛苦。
“大哥,酒!”邓岚将一碗酒递到了汴元信面前。
风吹过,东南的风还是那么厉害,汴元信披着裘皮大氅都遮不住严寒,厚实的毛领子遮着他半张脸,从侧面只能看到他微垂着的眼,没什么情绪。
他就像是和风融为了一体,都那样的冷。
接过邓岚递的酒。汴元信将它缓缓的倒在村口地上,沉默的望着已经死寂一片长满了松树的矿山方向,沉缓的朝着那里走去。
他离开村子时什么样,如今还是什么样,这里已经再没有人来过了,风在屋顶上压满了尘土,以前见了人就会狂吠的狗也变成了白骨。
就连落叶都已经腐的成了碎片。
邓岚不知道汴元信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来没问过。但这里的矿井坍塌他是知道的,哥哥曾说过,朝廷不仁,坍塌事故活埋了很多人,他们却压着没有报上去,也没有及时的去救。
一个村子差不多就这样毁了。
原来,就是汴家村的故事。
走到矿山下,汴元信微抬头看着已经塌没了影子的矿井口方向。缓坡上堆满了碎石,只是阳坡那面长了很多人高的草,那是亡灵草,只有乱葬岗上有,哪里死尸多,这草就在哪里疯长。
“这里,有太多的冤魂和亡灵。”汴元信沉默的望着那些草,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说:“我今日在此起誓,有生之年,必破燕国,杀冷涅,杀燕狗,为汴家村这一百八十余条性命,报仇!”
邓岚站在汴元信身后,这也是第一次,他听到汴元信说出要破燕国的话。他以为他们只要能割据一方,安稳消停的活下去就好了,原来,他这其实年纪比他小的大哥,心胸中装着的,是天下。
汴元信在矿上站了许久,久到月亮都轮换了太阳升上天空,夜晚的风吹的特别烈,他这才回过头,指着不远处的方向说:“在那里,建一座城,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什么起义军,农民军,我们叫,麒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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