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嘴上吃了亏,气急败坏地就要动手,江承允本在一旁抱臂看着热闹,见他这德行刚要开口阻止,话还没出口,突然就有太监过来说李相求见,简青二人赶紧规规矩矩地在一旁站着。

李相病了几天,此时来求见倒让江承允有些意外,吩咐道:“让他进来。”

很快李峋就被带了过来,几天不见他本就清癯的脸更显得瘦了,见到江承允刚要行礼,就被他拦住了,关切道:“李相身体有恙,就不要行礼了”。

李相惶恐称谢,江承允又关心了几句他的病情,才问道:“李相此时进宫找我有什么事?”

“景王,臣今日收到了来自白风寨的一封信,心中有些忧虑。”李峋说着,伸手入袖掏出一封信来奉上。

江承允抬眼看了他一眼,接过信来展开一看,目光首先扫到开头和落款,信是写给李相的,落款人是白风寨寨主薛标。江承允看着那几行横似大刀竖是棍的字,原以为是绑票来信让李相赎人的,看完才知道是他们要让李相的侄女王姑娘做压寨夫人,点名让李相上山喝喜酒去的,还特意声明只能李相一个人去,倘若他不去就杀光寨中所有的肉票。

江承允看完信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将信纸搁在桌上,声音沉静道:“孟中郎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消息传给你?”

“并没有消息传过来,”李峋道:“臣也在忧虑这件事,原本我们事先约定好了联络方式,可从他上山以后便杳无音讯,臣担心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江承允没有说话,眯眼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小湖,心里却在猜测薛标为什么指名道姓地要让李相前去。是仅仅故意折辱李相让朝廷难堪,还是孟益谦真的暴露惹怒了白风寨,因此薛标才转而向朝廷发难?

江承允捏起那封信又看了看,道:“有没有可能孟中郎并没有暴露,只是消息没办法传出去?”

“臣也这么想过,或许孟中郎已经取得薛标的信任,这封信正是暗示臣上山和他联络。景王,”李峋的声音忽然变得毅然:“臣妹因为这件事精神都失常了,不管怎么说臣都要上山去走一趟,只请景王提前做好强攻的准备,此次上山臣若受草寇折辱绝不辱没朝廷,必当自尽明志!”

“李相忠勇可感,”江承允神色动容,反倒笑着宽慰他道:“只是现在还远没到这种地步,况且你是一国的丞相,岂能亲涉险地?”

李相闻言神情一顿,继而转为求解:“景王的意思是?”

江承允凉凉道:“人必然是要去的,但用不着你去。他薛标既然敢相邀,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李峋是方正之人,既担心自己的侄女,又急于知道孟益谦的境况,还挂心着自己若不去那些肉票就要殒命,因此沉吟一瞬仍坚持道:“臣若不去,土匪秉性野蛮,那些被绑票的人可能就……”

“你是国之重器,该知道自己在本王心中的地位,本王不会让你轻易涉险。”江承允说出的话斩钉截铁,语气却很缓和耐心,望着李峋道:“你既然身居相位,你的性命和尊严就与国家息息相关,况且国事繁杂,本王还有诸多事宜要仰仗你,这件事就不用再争论了。”见李峋比以前更加恭敬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平视,又道:“白风寨我迟早要拿下,我的子民所付出的我定会从他们身上拿回来,你明天挑选个机警的让他上山探清情况吧。”

李峋年近老迈,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动他的心了,可刚才江承允那简短的几句话却让他激动不已受宠若惊,更加生出鞠躬尽瘁的心志来,只是此时眼见事情已经有了决定,他只能点头答是,又谈了几件其他的要事才告退。

事情谈完,江承允也站起了身,抬眼时不经意瞥到了一旁静静站着的简青,心中一动,突然叫住李峋道:“你不用找了,白风寨就让简青走一趟吧。”

简青蓦然被他点名,有如当头棒喝,瞪圆了眼愣愣地望着江承允,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李相不能去就让她去?人家要见的是李相,她去了还能在土匪窝里活着回来?当即脸上变色,惶恐道:“景王,我不会武功,也没和土匪打过交道,我去是不是……不合适?”

江承允一双眼缓缓向她望了过来,脸上是不容置疑的沉静:“怎么?我说你合适不算数,要你觉得合适才算数是么?”

简青语塞地望着他,却见他已冷冷地移开了目光步出亭子。随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简青惊悸了半晌的心也渐渐缓了过来,她独自站在亭子里,脸上慢慢浮起一层寒意。他这是要让自己去试薛标的锋口,倘若自己真的死了,也不过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奴才,就像那些即将死去的肉票一样。简青心中寒意渐升,冷笑着想,等着吧,只要自己不死,日后这笔债就总有偿还的一天。

白风寨的喜宴就在三日后的晚上,简青在喜宴的前一天骑马赶到了程家县。一路驰到山脚,仰头望着巍峨复杂的白风山却不知道要往何处上山,正站在那里观望时,突然不知从哪里跳出来一个人,一手执刀凶神恶煞地呵道:“你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干什么?”

简青被突然蹿出来的人吓的一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而立,惊了一下才能定神往那人脸上看过去,瞧他衣着装扮猜出他十有八九是白风寨的人,也没多话,直接出示薛标的那封信,客气道:“在下是受邀上山的。”

谁知那人不识字,闻言也不好在她面前露丑,装模作样地伸头瞪眼瞧了一眼,目光越过信封又耸着眉头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一时倒愣怔住了。

寨主娶媳妇儿寨中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寨主在山下只送出去一封邀请信也没有一人不知道,只是,“难道你就是那个什么李相?听说李相是个老头子,怎么这么年轻?”

简青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直上直下地扫,满脸都是怀疑困惑,笑一笑道:“李相事物繁忙抽不开身,在下简青,是李相的家丁,特意奉家主之命执信上山的。”

那人恍然点头,却将刀往肩上一背,插着腰拦在当道上道:“我不管什么家丁不家丁,我们寨主吩咐了,只准李相一人上山,其他人谁上来都不行,走走,快走!”

简青心里苦笑,她当然是一百个想走,无奈不是长了腿就能想走便走的,只好随口胡诌道:“这位小哥,李相虽不能亲自前来,但他让我带了句很重要的话给你们寨主,事关寨主的私事,若你不放我上山,耽误了事情你可承担不起吧?”说完负着手笑吟吟地等着他。

那人听她这么一说微微一愣,又见她神态从容,面上不禁就有了几分迟疑。他只不过是个把守山口的小罗咯,若真耽误了寨主的事,以后恐怕连这口饭都吃不成了,踌躇半晌灵机一动道:“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反正我不能放你上山。”

简青唇角一勾,很神秘地看着他,微微前倾了身子做出密语的样子低声道:“事关你们寨主隐秘,你确定你真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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