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四处张望,安静地跟在管家后面回了房。进房之后,简青靠坐在柔软的锦被上放空了片刻,目光无意识地打量着房间,只觉得这客房布置得极为雅致舒适,不仅如此还在床榻边的小几上为她点了熏香,淡淡的香味似有若无地萦绕室内,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给她按摩一样,让她整个人都渐渐松弛了下来。

她恍惚地感受着这一切,记忆深处那些短暂的模糊不清的记忆被勾了起来,这样的生活她也曾拥有过,只是现在想来却恍如前世今生。

她缓缓闭上眼强迫自己忘记那些已经模糊的记忆,脑中自然地又浮起杨公子的脸来,慢慢便觉得这样细致的近乎殷勤的招待,似乎有些太过了。他们不过是被他的马撞了一下,何以会这样如待贵宾一样的对他们呢?

简青疲惫地摇摇头,身体连日的疲累和刚刚吃饱喝足的放松,让她没有力气再想了,不管怎么说好歹两人都吃了一顿饱饭。就这样胡思乱想之间,简青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睡意渐渐漫了上来,终于不受控制地睡了过去。

等她被响动惊醒时,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桌上的那一短节蜡烛也早烧完,外面黑漆漆一片。她重新闭上眼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还没意识到自己是怎么醒转的,正想再睡,深夜中那突兀的声音又蓦地响起,那是隔壁传来的清脆的瓷器碎裂的声音。

这下简青完全清醒了,隔壁是简宁的房间,怎么半夜会有瓷器碎裂的声音?简青微昂着头屏息静听,突然又是一声扇耳光的声音传来,清脆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既清楚又诡异。

简青一惊,猛地掀开被子一跃而起,迅疾地闪身开门。就在手摸到门上时,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骤然扭头望向桌面上还在燃烧的那炉熏香上,只觉得脑子轰得一声,急急开门走到简宁的房门外,一脚踢开了房门。

房中的景象让简青的心猛地一沉,地上四处激散着盛放膏药的碎瓷片,而简宁正被杨公子压在床上狠狠地扇着耳光,杨公子光着上身裤子高高支起,一副欲火烧身的模样。听见门口的噪音,杨公子皱眉不耐烦地看过来,待看到在门口目眦欲裂地盯着他的人是简青时,不由微挑挑眉吃了一惊,停了手上的动作。

简宁看见她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面无人色,羞辱地避开了她的目光。杨公子微讶之后却风流地笑了,将头发往后一撂,一抬腿从简宁的身上下来,眼波流转道:“哟,看来是我的熏香下的不够多,你既然还能清醒。”

简青不语,胸膛剧烈起伏着,拳头攥的骨节发白。杨公子见简青浑身紧绷地盯着他,那紧抿的嘴唇,那冒着森森怒气的目光,活像一只正待发狂的漂亮小兽。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玩味的笑意更加明显了:“本想好心给你这小兄弟的肩膀擦点儿药,谁知他好像不怎么领情。”他目光又在简青身上直上直下地一扫,“你要不要也过来劝劝他,嗯?”

简青望向软软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的简宁,一张脸气得煞白,身上的劲却仿佛使不出来一般。她狠狠盯着他,眼角余光瞟着室内,果然发现桌上也燃着一炉香,不等杨公子反应,倏地上前抄过往窗外丢去,手上已经就势抄起一把削水果的刀朝他急刺了过来。

杨公子冷笑一声,不移不动,就在刀快刺中他的时候将身子微微一偏,避开来势,不等简青再有动作,右手往她手上一扣一扭,只听“哐当”一声,小刀落地,那只拿刀的手却已经被他牢牢钳住筋脉反扭在身后了。

简青没想到他会武功,自己在摸爬滚打中磨炼出来的一点儿打架经验在他这里全没了用处,心念一转,忍着痛曲腿往他下身踢去,却被他一缩身避了开去,又左手一掌拍在她膝盖上,立马将那条腿拍得痛的发麻。

杨公子蔑笑一声,见她架势还以为有点儿本事,原来丝毫不会武功,他心里的警戒松了大半,不知从哪里扯出一条带子将简青手脚一捆,扔进一旁椅子里,又在她脸上摸了一把,笑道:“长得还都挺俊,就是阴柔了点儿。算了,这床不够大,本公子不喜欢太挤。你就先在这儿好好看着,待会儿再让你来伺候。”说着又往简宁走去。

他捡起地上残存的一点儿膏药,一把扯开简宁肩上的衣服,旁若无人道:“乖,先给你肩膀擦点儿药,不然到了明天可就要肿了。”

简青听的头皮发麻,看见杨公子在简宁身上乱摸的手,身上的血直往上涌,鼻尖上已经急出薄薄一层汗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睁大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杨公子,见他没有注意自己,目光便四下逡巡起来。

床脚边有刀和碎瓷片,但若让他发现,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机会只有一次一定不能让他看见。打定了主意,她看向身边小桌上的一盏蜡烛,小心地靠了过去,将手移近烛台,很快一阵灼热的疼痛就从手腕上传了过来。她睁大眼睛冷冷看着床上,忽觉手腕一松,来不及查看烧伤,趁杨公子不察快速解开脚上的捆绑。

杨公子在简宁的身上摸够了,正在解他的裤袋,猝不及防间头上一痛,一头栽倒在床上。简青扔下烛台,望了简宁一眼,什么都没说,忍着眼泪替他整理好衣服,拖着他就要走。

谁知杨公子并没有晕死,一只手挣扎地揪住了简宁的衣领,掐住他的脖子紧紧盯着他。两人四目相对,简宁狠狠地咬着牙,眼中的阴鸷越来越浓,突然一抬手拔下杨公子头上的发簪。

简青大惊,低声喝道:“住手!”

然而已经晚了,简宁运足了所有的力气,毫不留情地将整根簪子插进了杨公子的脖子,力道之大,将脖颈都穿透了。简宁被熏香熏得筋骨皆软,这一下用尽了他的力气,一下子摔在床上,红着眼胸膛剧烈起伏着。

简青震惊地望着杨公子,立即扶起瘫软的简宁,沉声道:“还能走吗?”

简宁点了点头,就见简青将杨公子的尸体拖进床底,又快速整理了一下房间,看向他道:“能瞒多久是多久,我们要快点出去!”

简宁也从刚才失去理智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却并没有后悔,只恨没有多捅他几下,当下奋力站起来由简青扶着往外跑,竟没有遇到一个下人。

一口气跑出了那座宅子老远,简青双手撑在膝上大口喘气,一个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坐在地上忧虑地想,那人明天会不会被发现?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又要怎么办呢?

“简青,对不起。”恢复了体力的简宁站在一边,知道她心中的担忧,自责地望着她。

简青回过神来,抬头就看见简宁愧疚自责的眼神,想到刚才的情形她心中发痛,却又不愿他看到,只望着他被扇肿了的脸低声道:“是他该死……痛不痛?”

简宁听她这句话,喉头突然一哽,别过脸哑声道:“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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