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两道符咒能够抵挡多久。”出尘子把手枪重新掖回身上,一张脸上没有血色,但是眼睛亮了许多,仿佛经过一场战斗之后,一精一气神全上来了。
刘平背着短剑,在石室里面兜了个圈子:“道长,我们一路走到这里,并没有看到岔路,难道千佛洞是个独眼洞子,有进无出?”
出尘子定了定神,明白了他的意思:“照理来讲,应该另有出去的通道。否则洞子成了一条死一胡一同,外面又困着一尸一首和鬼魂……”
刘平抽了抽鼻子:“道长,洞里的空气一直不算坏。”
出尘子连连点头:“是了,仅从这一点看,也不能真是死一胡一同。”
刘平解下短剑,又把剑鞘递给了出尘子。两人分别握着剑与剑鞘,各自轻轻去敲墙壁地面,想要通过声音找出密道。石室的面积有限,几分钟后两人在罗汉床前会了面,全是一无所获。
刘平蹲在地上,把短剑伸到罗汉床下又敲了敲,依然是声音沉闷。仰起脸望向床上的老道人,无心颇为沮丧的一屁一股坐了下去:“道长,你和你师父倒是不大一样。”
出尘子彻底没了主意,跟着他也坐下去了:“我和师父的确是……志趣不同。”
刘平对着铁门一指:“你就不想练出几招呼风唤雨的法术?”
出尘子侧过脑袋,抬手扯下缎带,放开一头长发甩了甩:“我擅画符。”
刘平微笑着看他:“如果你有志于学,我可以给你介绍个好师父。你太师叔祖————”
出尘子立刻很不耐烦的一挥手:“不要说了,用人性命修炼法术,想一想都令我感觉恶心!”
刘平:“道长倒真是个慈悲为怀的人!”
出尘子理直气壮的一昂头:“当然!我现在有电灯有电话,吃外国饭菜坐外国汽车,朋友不是总统就是总理,督军们见了我都一团和气。
凭着本道爷如今的身份地位,怎么活都是风光无量,何必还要去研习什么法术?另外我是讲卫生的,让我守着尸体住山洞我会吐!”
刘平早就看出尘子入世太深,不像是岳绮罗一派的人;如今听了他一番回答,更放心了。而出尘子把地上的马灯拎到近前,将事先揣进怀里的秘笈取出来一页一页的翻看。翻到最后他抬起头,急赤白脸的把秘笈往腿上一拍:“这哪里是一时三刻就能领悟透的?”
刘平知道出尘子日子过得舒服,一定分外惜命。眼看出尘子所带的油布口袋就放在地上,他伸手将其拽过来,从里面掏出了饼干吃。一边吃一边说道:“道长,令先师是自杀吧?”
出尘子早在几十年前就认定师父是死了,所以现在虽是和师父的尸体同处一室,却也毫不动心:“应该是的。先师死状惨烈,大概也是为了刺激魂魄汇聚,以免消散。”
刘平缓缓咀嚼着饼干,又问:“那令先师的魂魄,如今又在何处?”
出尘子自从进洞之后便是心慌意乱,此刻登时就被他问住了:“这个……”
这时无心说道:“除了锁魂阵内,洞中其余地方都很干净,连零碎的魂魄都没有,可见令先师法术未成,大概死后便魂飞魄散了。”
出尘子没言语,心里认为师父也算倒霉催的。
刘平咽下饼干,又拍了拍手上的饼干渣子:“道长,起来吧,我们再四处瞧瞧。怎么房里连饮食都没有?令先师当时已经辟谷成仙了?”
话音落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废话;而出尘子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血色又褪了一层。房内虽然没有五谷杂粮,房外却有一大群待宰的活人。出尘子的师父如果想要填饱肚子,倒也容易。
出尘子一贯仙气飘飘,没想到从太师叔祖到师父,接连着给自己丢人现眼。灰头土脸的站起来,他没敢搭茬,一边整理长发一边走去书架前。将架子上的书从头到尾翻了一气,最后找到了一本薄薄的大册子,翻开来却是一张地图。
将地图浏览了一遍,他忽然惊喜的出了声:“刘平,无心,你们来看看,这是不是一条秘道?”
刘平和无心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出尘子弯腰把地图铺在地上,一根手指点在下方:“两边画了小人,大概就是洞口的两尊菩萨。对不对?”
刘平点了点头,然后顺着洞一口向上看。地图画得十分简略,但是清楚明白。最后到了头,图上赫然标了铁门的记号,铁门上方画了个方块,想必指的就是这间石室。
石室仿佛是千佛洞的最末端了,然而仔细看去,正对着铁门的墙壁上又用虚线描出了一道小门。两人一起抬头望去,发现若是小门当真存在,就必然开在了罗汉床的后方。罗汉床的床围高大,而且是紧一贴着墙,方才竟是被他们忽略了。
三人心中立刻有了光亮,低头再看地图,却是立刻又傻了眼。原来虚线所示的小门后方,虽然也画出了两条线表示通道,然而纸张有限,通道就只延伸到了地图边缘。进入小门之后是生是死,竟然成了悬案!
出尘子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强忍着没有破口大骂;于是刘平无声的翕动嘴唇,替他骂了。地图实在画得可恨,显然是在下笔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布局,画到最后无处可画,也就算了。
无心存着一份希冀,还问出尘子:“会不会另有半张地图?”
出尘子把嘴撇得像鲶鱼似的:“先师的一性一格我最了解,素来是顾头不顾尾,而且没有长性,半途而废的事情做得多了!”
刘平回头望向罗汉床上的老道人,心想知师莫若徒,看他的所作所为,也的确是个不着调的。对着出尘子喘了一口气,他转身走向罗汉床:“道长,咱们先把床搬开看看!如果真有暗门,再做打算!”
出尘子立刻跟上。一边走一边抬手摸了周身上下,确定纸符在,秘笈在,手枪也在。刘平看了他的行动,立刻把短剑入鞘也背好,并且把油布口袋和马灯拎起来放在了角落里。
出尘子虽然对师父满腹怨言,但是师父毕竟是师父,不敢轻慢。无心知道他的顾忌,所以亲自动手,先是小心翼翼的把老道人抱起来放到地上,然后才和出尘子左右夹攻,使出吃一奶一的力气挪动了大罗汉床。
大罗汉床虽然沉重,但毕竟是木头制的,不会重得没边。出尘子常年养尊处优,到了动真格的时候,才看出他平日的保养并非无用功。刘平和无心的力气则是稍逊一筹,好在会使巧劲,摇摇晃晃的倒也不拖后腿。
三人拼死拼活的搬开了大罗汉床,床后的石壁显露出来,果然在半人高处有一道紧锁着的小铁门。小铁门方方正正,尺寸形状都类似于一张大棋盘,怎么看都不是给人走的。门上挂着个黄铜小锁,锁是老锁头,显然不足为惧。
刘平先走到门前弯了腰,伸手去摸锁头。试探着拽了两下,他转身去问出尘子:“道长,会开锁吗?”
出尘子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飞贼,怎么可能会开锁?”说完他从衣兜里摸出一根牙签,凑过来要去一捅一锁眼。无心见了,便嘱咐道:“道长,你先忙着,我再去到处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钥匙!”
然后他当真起身找了一圈,连老道人的道袍都掀一开了,可是连根钥匙的毛都没有找到。出尘子忽然“哎哟”一声,面如苦瓜的回头告诉无心:“牙签折在锁眼里了!”
既然文的不行,只好动武。因为不知门后到底是什么情形,所以出尘子先将一张纸符贴上门缝,然后给刘平让出位置。刘平拔出短剑,开始试着去砍小锁。砍过几下之后他有了准头,挥起短剑用力一斩,只听“铛”的一声,火花四溅,小铜锁已经落了地。
刘平没有贸然开门。闭上眼睛靠近门缝,他静候良久,并没有感觉出异常的空气,才将剑尖插一进门缝,轻巧的向外一撬。铁门带着纸符立刻开了,门轴略微有一点锈,发出了刺耳的吱嘎声音。无心率先探头向内一望,出尘子也赶上来了,跟着他一起窥视。
下一秒,两人扭头对视,面面相觑的全傻了眼。原来小铁门后只有一尺多长的空间,空间尽头,又是石壁!
刘平张着嘴,解下短剑伸进小铁门内,轻轻的一捅一了一捅一石壁。出尘子弯腰站在一旁,不但也张着嘴,并且连带着伤的舌一尖都露出来了。
一捅一过几下之后,刘平扭头说道:“道长,真是石头。”
出尘子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没听明白似的:“啊?”
刘平手上加了力气,用力去杵石壁。叮叮当当的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刘平聚一精一会神的侧耳倾听,听着听着他开了口:“道长,你听出问题了吗?”
出尘子摇了摇头:“我……我听不出来,你再敲几下!”
刘平把整个脑袋都伸进了小门里。单听声音,仿佛石壁后面还有空间,但是无论如何,石壁必定很厚。他撤回了头,又把一条手臂伸进去仔细的摸了一遍,发现石壁四边似乎是有缝隙。
“应该会有活路。”他对出尘子说道:“道长,你能不能开枪打碎里面的石壁?”
出尘子推开了他,俯身向内看清了深度,又伸手进去推了推石壁,最后直起身摇了摇头:“不行,太危险了。子弹未必能够穿透石壁,反倒很容易引发跳弹伤人。”
刘平正要说话,不料后方忽然有了响动。两人回头一瞧,发现声音来自门外,仿佛是有行一尸一走肉又要跃跃欲试的来冲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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