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谦一向低调出行,不说没人会认得他是四王爷,看他的装扮也没人会想到那份上,只当他是个路过的爱管闲事的,看他这样大口气,纷纷都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就连醉容都用狐疑的眼神看他。

艺娘看他长得俊俏,不禁想调戏一番,扭腰挪步到他跟前,眼神带媚地瞧了两眼,娇笑道:“哟,这位小哥,想英雄救美呀?”

萧君谦忍着她走近过来带到的浓重香粉味,答道:“姑娘可方便数数钱袋里的钱银?我整数给,只多不少。”

艺娘看他一脸正气凛然的君子模样,霎时没了调戏的兴致,她见过的男人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一看就看出萧君谦属于哪类男人,像他这种的,是最不好玩的,任是你费尽心思也撩动不了半分的正正君子,伤了自己颜面不说,还惹了一肚子气。

艺娘摆摆手,大汉就把醉容给放了,谁知刚一松手,她人就往人堆里扎,瞬间跑没影了。

“瞧吧,这种小毛贼就是这样没良心,你好心要出钱搭救她,可人家一下就马上自个儿先脱身了。救这种白眼狼,说句不好听的,小哥你……呵呵,得了!这事就这样算了吧,也就是碰上你这样俊俏的,换别人,老娘今天可不会就此算数。”

最后,艺娘又说了几句让他日后来院里算便宜些之类的话,众人见好戏散场了,也就都散了。

萧君谦倒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那时他才刚刚师成没多久,师傅让他独自下山走荡,亲眼去看看民间是什么样,他也见了不少像这种市井间的穷苦孩子。

他自己虽然从小就跟师傅在山上习道,山上日子清律,却也不总是住在那处的,也会常常回君都,所以萧君谦当时,自身并不是真正了解民间有多少疾苦的,他心里只是在想,若不是真的难,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出来偷?

萧君谦是有事经过南苑城留宿,当晚回到客栈,没想到就看见那小姑娘蹲在大门旁等着自己。只见她摊开兜着的上衣摆,里头装了好些红果子,语气僵硬道:“这个,给你的谢礼。”

醉容的衣服总是洗了也洗不掉上头的污迹,所以看起来总是乌黑乌黑的,萧君谦看了她一眼,说道:“谢谢,不必了,我也没帮你什么。只是日后……”

他想说让她以后别再偷了,万一再让那些人抓到可能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有他这样的人相救,可他不了解人家的日子有多难,又哪有资格去开那个口?

醉容只当他是嫌弃,哼了声一把收起衣摆,呿道:“不要便不要!我当你跟别人不一样,原来也是势利眼!今日所为不过也是一时兴起吧。”

说着,她转身就要走,萧君谦上前拉住她的手臂,猛地被醉容一把甩开,兜里的红果子掉了一地,也正好看见她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溢上眼眶,却还逞强着不想哭的模样。

萧君谦愣了愣,赶紧蹲下身捡起那些红果子,说道:“你别哭!这果子我收下便是了!”

他一边捡一边偷眼去看醉容,只见她用衣袖偷偷擦掉眼里的泪,也蹲下跟他一起捡。萧君谦把果子都收进自己随身的背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道对方摘这些个果子是摘了多久。

就是从那时开始,萧君谦才跟醉容熟识起来,他给她钱银给娘看病,可没多久还是回天乏术,只留下她一个人;他教她一人出门,要懂得藏住自己那副姣好的容貌,然后醉容就用碳灰抹脸;他跟她说了很多关于“灵幽”的事情,看她一个小姑娘生活困难,曾经也想过让师傅收她为徒,可师傅说,女子阴气重,不宜做幽师。

可他怎么就没想过,把醉容带回君都,哪怕收进府里做一个侍女也好?

就是因为他没有想过这些,他看似对醉容很好,看似是个好人,可实际他什么都没帮到她,自己不过是常常来南苑城探望她,他不在的时候呢?她又吃了多少苦头?若不是她真的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遇到绝望至极的事,又怎么会选择上那样的一条不归路?

他不该跟她说“灵幽”的事,也不该跟她说“魂唤”的事,他都不知道她有那样的心思,更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魂唤”的办法,师傅说那已经是几乎没什么人会知道的符阵,就连自己都不甚了解,她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虽然萧君谦对“魂唤”不太明了,却也知道一旦此符阵开启过一次,被互换的两人魂魄一旦成功归位,就再没有换回去的可能。

“灵幽”的出现就是人灵的执念,有些还会变成厉红灵幽,灵力强大,可虽说如此,却也是十分脆弱不堪的,经过一次逆天转换后的人灵,想也知道,要是再同法施行一次,可能就会落得人灵俱灭的下场。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我所了解到的,才进而这样推断,说不定师傅还是有办法可解。”

萧君谦看容真然听自己说完跟醉容的相识,跟关于“魂唤”的事后,就一脸苍白,眼神空洞洞地看着虚无的前方,像是失去了所有希望的神色,只能这也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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