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也猜到了那是什么,而直到见到容真然,萧君谦看见她双眼的刹那,便更加笃定了心中猜想,知道对方不是醉容。那眼里是纯净的繁星,十分澄澈,与醉容那总是冰冷疏远,总带着戒备敌意的眼神不同。
萧君谦无法解释这个,却也不能在这里这样说,这些人恨不得把那人生吞活剥了似的,他是来救人可不是害人的。
况且,他也只是从师傅那里听过一二,师傅不愿多谈关于这阵法的事情,因为此法违背天理伦常,自然法规,是逆天而为,要遭天谴的。
于是,萧君谦说了谎,师傅教他习阴阳之道,有过三大戒律:不可酒肉、不可痴妄、不可谎言。他今日为了救容真然,破了戒律规条,回去后定是要找师傅悔过受罚的。
“那符阵,是我教于她的。”底下顿时一片哗然,“我因机缘与容姑娘相识,她曾有意想成为一位幽师,我便授予了她一些门道,那符阵不过是用来练习之法,并没有什么恶毒的用意。”
人群里还站着当日被众人请来的幽师,是他那日信誓旦旦说醉容确实是被厉红灵幽附身,那符阵就是用来招灾下咒的,百姓此时齐齐都看向他,带着询问,那幽师的本事本就只是三流之等,连平常灵幽都没见过一见,平日里走走寻常法事还成,真要论真本事,他哪里说得过得道大师的闭门弟子,讪讪咳了两声。
“这,这个嘛,想必是当日我一时心急,加上当日我去时,百姓都踩乱了地方,这种东西乱了一处,就差得十万八千里了。连四王爷都如此断定,那定是没错了!唉,不幸冤枉了那位姑娘,不知她人现在如何了?”
那幽师自己说的话,自己听了都觉着是颠三倒四,说不出个头尾,急忙转移话题,对容真然装作关心。众百姓听他此时竟然说出这些胡话,都觉得荒谬,纷纷给他投以白眼,想必日后这位幽师在南苑城是再捞不着生意做了。
“容姑娘伤势稍重,却也幸而无性命之忧。”
从一开始就全程参与了“讨伐”容真然行动的几个“主谋”,此时脸上的神色是五颜六色地变幻,眼神闪躲游移,十分窘迫。
其实加入惩戒妖女行列的大部分人都不是恶人,更可以说他们也是心善之人,只是这其中很多人遇到这种事情,加上被不断煽动,危言耸听,就会因为害怕与无知昏了头,做出不惜残害他人的事来。
更准确的说,他们不认为自己是在伤害一个人,他们勇于讨伐被妖邪侵占的恶鬼,是正义之士,为保家人及亲朋之人的安全,是平生壮举。
“就算是这样!”李二虎仍然不愿轻易松口,似乎不肯就此承认就是自己错了,冤枉了好人,“她性情大变,还托我儿给代笔写话本子又作何解释?醉容跟她那病逝的娘两年前来到南苑城,大家伙都知道她娘俩大字都不识一个,哪来的那本事?”
萧君谦挑了挑眉,不禁觉得他这问话有些可笑,却还是反问道:“写话本子就一定得识字吗?那么多民间故事,街巷童谣也不是都出自大学士之口吧?”
这下就连旁人都觉得李二虎这是有些在故意找茬是意味了,却没意识到自己当初就是被轻易煽动的那一个,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看不清。
这事也算就此暂且结了,可大家心里的疙瘩却没完全消除,所以当南苑城的人们再见到容真然,他们心里仍是抱有疑虑的,歉疚当然也会有,只是没有人会承认。许多人认定的心思就是,她如果当初没有做出那些令人生疑的举动,也就不会有今日这许多事了不是?
从始至终,到他们出了南苑城,也没有一人上前来为那事,为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道过一句不是。
萧君谦顾忌她的身体情况,驾马时已经走得尽量慢了。可容真然坐在这马背上,还是觉得颠簸,身上只觉得更加难受,她拼命忍耐,哪里还能想到那么多,那些百姓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再过分,再怎么该对自己说声对不起,她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们走时,正逢午时,太阳最为毒辣的时候,萧君谦看容真然刚才一直紧绷的身子,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完全靠到自己胸口上了,彼此肌肤隔着布料紧贴,他脸上烧红,也知道她应该是真的撑不住了。
“容姑娘,就到了,前面再走一段就是站馆,那里可以稍作歇息,也能换辆马车。”
容真然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大哥,你怕是对“很快”的定义有些误解吧?出城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这都走了多久了……
就在容真然两眼开始发花,准备做好昏倒的准备时,以为自己再一次被萧君谦骗了的时候,还真就看见前面有个类似茶馆的地方。
她长长舒出一口气,还好,要真在帅哥面前一头栽下马,场面难看是小事,都一身伤了还再弄出个头破血流,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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