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小锦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睁着蒙着水汽的乌溜溜眼睛看着从楼上下来的楚韵。
他是想要楚韵抱他安慰他,可楚韵一旦想到为了他,被强迫抽取骨髓那种蚀骨之疼,看向他的眼神止不住泛冷,声音带着丝冷硬吩咐吴妈,“等小少爷吃完,待他回房间休息。”
小家伙委屈的看着楚韵的背影,撇撇嘴,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吴奶奶,姐姐是不是又不喜欢我了?”
吴妈慌忙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着,“大小姐是因为夫人的事烦心,跟小少爷无关。”
“是不是我乖乖听姐姐的话,不烦她,她就会对我像以前一样?”
小家伙立刻的在沙发上坐好,双手整齐的放在腿上,“吴奶奶快喂我,吃完了,我回去睡觉。”
吴妈惊讶于小锦的反应,微微愣怔下,小家伙等的不耐烦,直接从沙发上下来,拿过吴妈手中的勺子,蹲在地上开始自己闷头吃面条。
楚韵未出客厅,脚步微滞,清亮的眼神复杂,回身来到沙发前摸了摸小锦的头,去饮水机旁倒了水温水。
“少抽些烟,对身体不好。”
薛华的烟瘾比以前要大上许多,不到半个小时,他脚边已散落十几个烟头,整个人被灰白的烟雾笼罩着,未靠近他的旁边,楚韵呛的轻咳几声,掩着口鼻,把水递过去。
“别过来,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去睡吧。”
薛华抬手阻止楚韵过来,接过水把手中的烟头扔在地上捻灭。
“我出去透透气。”
楚韵怕薛华看出异样,没与他多说。绕过栽满奇花异草的花园缓步来到佣人房附近。
因着晚饭时的事情,佣人一个个都胆战心惊,今天不当值的,都躲回房间,当值的,打起十二分精神在住宅里等待差遣。佣人房静悄一片,外面没人晃悠。
不禁暗叹江锦言的云起好,若是放在平时,十有八九会被当成贼逮出来。想到那个逊毙的画面,楚韵轻勾下唇角。
“什么事情那么高兴?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后面去了。”
楚韵正站在灯找不到黑暗角落中四处张望,身子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抱住,楚韵身子蓦地一僵,刚欲挣扎,熟悉的气息和声音让她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转身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瞪着他,“上次在庄园外,这次过围墙,下次是不是就直接出现在我房间里了?”
“我倒是想,前提是你得给你的情郎织件隐形衣才行。”
江锦言猿臂一伸再次把她箍回怀中,离灯塔远,借不到光亮,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江锦言只得低头向她的脸一靠再靠。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几个小时不见,强烈的四年就令人发狂。
“你才不是我的情郎。”
楚韵面色渲染上一层绯红,双手撑在两人中间,偏着头躲开他呼吸间喷洒出的炙热气息。腹诽,这人是不是这些天玩手机交友软件,勾搭上了其他的女人,在平台上说情话多了,一不小心就用在了她的身上了。
“对,不是情郎,是未婚夫,不久后就会变成丈夫。”
江锦言说话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贴着她小巧敏感的耳垂,颇有种耳鬓厮磨的味道。
“晚饭吃了蜜?”
楚韵挑眉,眼前人的皮囊一样,却怎么跟换个人样。不过,这些情话被他用低沉磁性的嗓音演绎过后,听在耳中格外动听,让她整个人好似泡在蜜罐中,每个细胞都是甜的。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江锦言性感的薄唇勾起抹邪肆的弧度,不给楚韵反应的机会,大手直接扣住她的头,准确攫住那双饱满柔软唇,轻轻研磨着。
吻,温柔缱绻,唇齿交缠间散发着浓情蜜意。地方不对,楚韵难以全身心的沉浸其中,伸手推了推他,江锦言不满的轻轻咬了下她的下唇,“专心点。”
“这儿是佣人房,顾家庄园佣人多,随时都可能有佣人走动,你不要脸,我还害臊呢!”
n虫上脑的家伙,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楚韵不满他一见到她就动手动脚,小声嘟囔道:“也不知是谁说的,不要总是对他动手动脚。”
“原来你是在在意这个,我现在给你补上。”江锦言笑着,拉着楚韵的手放在他的日渐明显的胸肌前,“如果觉得隔着衣服手感不好,我不介意”
“江锦言!”他胸膛精壮滚烫,楚韵像被蛰了下,慌忙收回手,气鼓着一张红的滴血的小脸,恶狠狠的怒瞪着脸皮可以用丈量的江锦言,“六少再这样口无遮拦,小心你心心念念的小情人把你当成流氓!”
“小情人?”江锦言想到她之前气的他七窍生烟的短信,挑了挑英挺的剑眉,握住她用力拧着他腰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下,湛黑的眸,脉脉含情望着她的眉眼,“我的小情人不就是你吗?”
望着他写满深情,几欲溺死人的眼睛,寻不到半点儿撒谎的痕迹。楚韵撇撇嘴,看样子在六少心里情话就的等于信口雌黄的谎话,胸口闷疼,楚韵冷着脸欲推开她。
“不信?”
为了见她,生平第一次翻墙。小丫头不领情就罢了,还跟她莫名其妙玩变脸,总该给他个理由吧!
江锦言不肯放她走,翻转个身子,直接把她压在墙上。鼻间碰着鼻间,彼此呼吸萦绕。镌刻进骨髓的淡淡清香撩拨着他的心神,恨不能直接把她融进骨血中。
倘若不是有一丝理智尚在,江锦言会直接把她扔出围墙,带她离开。
“你是你告诉我你要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长大的吗,让我怎么相信你?”
身子被他牢牢桎梏住,楚韵挣扎几下动弹不得,小声不悦的嘀咕着。
“呵呵”
低低沉沉的愉悦笑声响起,楚韵怕惊扰到佣人,急忙抬手捂住他的温热的唇,“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要命了!”
“吃醋了?”江锦言捉住放在他唇上的手,把她的食指放在唇间轻咬下,飞扬的眉眼,昭示他此时难以掩藏的兴奋和狂喜。
“才没有!”楚韵表情倔强的仰着脸,爱情谁先认真谁就输了。曾经的爱情和亲情她输的一塌糊涂,这次再也不会先低头承认。
“傻丫头,连自己的醋都吃。”江锦言轻啄下她的唇,“我这边的事情搞清楚了,咱们来谈谈蓝颜知己的问题,我孤陋寡闻,你先给我科普下蓝颜知己的意思吧。”
“别岔开话题,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江锦言方才的话让楚韵的心露跳一拍,拿掉江锦言捏着她脸颊的手,做这样的动作,会让她觉得江锦言是在对待一个孩子。
“就是没有什么未成年小情人,始终只有你一个。”
江锦言神色语气认真,楚韵却明显不信。
“想知道的话需要付出我满意的代价。”小丫头的好奇心被勾起来,这样逗弄她特别有意思,江锦言轻揉着她的发顶。那火热的眼神已明明白白告诉她,需要付出的代价是r偿。
楚韵嗤之以鼻,没忍住直接对着他翻了个白眼,爱说不说。江锦言粗粝的指腹轻轻摸索着她镀了层红色的唇瓣,温言细语说道:“等以后带你回江家老宅时再告诉你。”
是暂时编不出来合理的解释吧,楚韵微撅下唇,心里那些不舒坦却奇迹般消逝。暗骂自己不争气,竟然连他说谎话,她都愿意去相信。
两人静默无语,彼此却觉得如此心安,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月亮位置悄然移动,她在这里待太长时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楚韵开口欲催促他离开。
“楚瑶今天大闹服装店,损坏了店内近一半的衣服,被服装店老板索赔,两人闹进警局,楚华荣跟楚欣都没出面保她,她今晚上是在警局渡过的。”
“那么清楚她的事情,是对她”
“你这丫头欠收拾!”江锦言本来想说出来让她高兴下,她却以此来打趣他。江锦言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侧头咬了下她的脖颈,打趣道:“别跟我说,那种拿不上台面的女人的醋你都吃,这小肚鸡肠的肚量,看来我以后连根异性说话都得三思而后开口了。”
“好了,别墨迹了,真被发现,围墙上该针对你撞上玻璃碎片、电网之类的东西了。”
江锦言的话如羽毛般拂过心间,痒痒的,连带着脖间的酥痒蔓延至全身,楚韵怕两人再继续腻歪下去,江锦言提出过分要求,她会头脑一热,半推半就答应了。
“你是想以后让我以墙上君子的方式与你约会见面?”
“是啊,一天见一次面太频繁,两天后你再来。”
这人现在的脑回路怎么就跟她不一样了呢,总是歪曲她的意思!
楚韵微仰着头,笑的眉眼弯弯,黑亮的星眸中闪过抹狡黠。
不出意外的话,按照计划,两天后,她会出现在遐迩山庄。
楚韵在男女之事上腼腆,容易害羞,可如果知道躲不过,又会表现像赴死战士般义无反顾。
江锦言见她这般,以为她到了可以豁出去的阶段,接下来逗弄她,没有之前有趣,松开她的身子,双手覆在她的肩膀上,言语认真的道:“与你那个蓝颜知己远点,不然,我会让爷爷亲自上门把婚期提上日程。”
如果不是她要求住在顾家,他绝对会以最短的时间筹备婚礼,把她娶回去,帮他去暖,即使已到初夏依然散发着冷意的梨花木床。
“别闹了,我跟他之前没什么,以后也会清清白白的。”忆起在康佳医院停车场坤叔说老爷子不承认他们之间未婚夫妻的关系,楚韵面露疑惑的看向江锦言,“你爷爷他”
“他老人家很开明,之前是被有心人误导,我已跟他解释过了,他已明确表明会接受你做孙媳妇儿。”
“你没答应他其他条件?”
人对人印象都是先入为主,四年前她肇事者身份已在老爷子的心里留下深刻坏印象,这坏印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扭转改变的。楚韵害怕江锦言为了她答应了某些苛刻条件而委屈自己,面露担心。
“在江家所有人都可能害我,唯独爷爷不会,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行。”江锦言用手遮挡住她在暗夜中依旧明亮清澈的眼睛,“再继续这样看着我,我会舍不得走的。”
语落,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转身靠在墙上。让她先离开。
楚韵不知道他的腿是完全康复,还是处于恢复阶段,围墙有五六米高,楚韵怕他攀爬的时候出意外,想看着他先离开,再走。
可直接说出口,免不了会惹来江锦言一番厚颜无耻的打趣,嘱咐他慢些,沿着来时的路,走到喷水池后回身去看他。
黑暗的角落中空空如也,以为他会目送她回到住宅,却比她离开的还快,哪里有一点儿的不舍?
楚韵皱了下鼻子,低着头,愤恨的踩着脚下的鹅卵石,一步步回了住宅。
佣人房附近,江锦言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榕树下依依不舍的收回眷恋的目光,动了动因活动时间过长而微微有些麻木的双腿,寻了个好攀爬的地儿跳出围墙。
“六少,林医生说你的腿没完全好利索,尽量不要进行这种具有危险性的运动。”
自从老爷子回国,应老爷子的要求,江锦言最近都住在江家老宅,对四年前双腿康复期间发生的意外心有余悸,六少暂时不打算公开双腿已能行走的事情,袁少文必须跟随左右。
傍晚去半山别墅拿东西,等他收拾好出来,没见到江锦言,打电话才知他开着车库中另一辆车不常开路虎去了顾家庄园。怕江锦言在庄园外一站就是大半夜,袁少文打车赶过来,找到路虎车,发现里面没人,他不清楚江锦言去了哪里,不敢贸然给他打电话,一直守在的路虎车旁。
夜深人静,听觉十分灵敏,察觉到不远处围墙上的动静,他一抬头见到熟悉的身影从上面一跃而下,吓的他小心脏差点蹦出胸腔。
“不碍事。”
江锦言伸手拒绝他的搀扶,信步来到车旁,打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双手在上面轻按着。
驾驶座上。袁少文透过后视镜瞥见江锦言微蹙的眉心和手上的动作,谁能想到矜贵冷傲的六少,会为了见一个女人,做出与身份不符的疯狂举动?
翌日清晨,楚韵遵照方辰制定的康复计划进行锻炼完后,刚出健身室,见到等候在外面的薛华。
昨晚没睡好,薛华眼眶周围有一圈明显的青黛,迎上楚韵,抬手拿过佣人手中的毛巾欲帮她擦拭头发脸上的汗珠。
楚韵偏头躲开,笑着说道:“我自己来,有事找我?”
“嗯,你先回去洗澡,吃完早餐,我跟你去把叔叔的骨灰重新下葬。”
笃定经昨天那么一闹,顾仁峰会把父亲的骨灰交出来,亲耳听到,楚韵欣喜之余是愤慨,怕别人瞧出,楚韵慌忙用毛巾遮挡住脸上的表情,淡淡应了声上楼。
饭厅中,顾仁峰和颜婉如都不在,楚韵象征性的敲开他们的卧室门,询问颜婉如的情况。
颜婉如躺在偌大水床上,没化妆,面容憔悴,眼睛肿的跟核桃样,修长白皙的脖子上一圈掐痕相当明显,在楚韵进来时,把被子向上拉到下巴下面。
“妈没事,你不用担心,帮我照顾好小锦。”
颜婉如嗓音温软清亮,如今听起来沙哑虚弱,昨天应该没少掉金豆豆。
楚韵拧着秀眉轻点下头,侧头看向守在床边,还穿着昨天那套深蓝色西装的顾仁峰,抿了抿唇瓣说道:“她说我爸对她好,你比我爸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我还不需要你来教训我!”
长居高位,容不得别人说教,而且楚韵还是那个男人的孩子,顾仁峰当即气的怒目而视楚韵。
“我的女儿更不许你嚷嚷!”
颜婉如的情绪经过一夜被顾仁峰安抚的差不多已平复。现在又顷刻间爆发,认了一夜错,没合眼的顾仁峰陡然面色铁青。欲发火,又怕跟颜婉如刚缓和的关系,再次陷入僵局,捏紧拳头,忍了又忍,才压下已蹿出胸腔的熊熊烈焰。
“你跟叔叔走到一起不容易,不要为了我伤了你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叔叔过两天带我们去遐迩度假村,我在网上查了下,那里依山傍水,果园林立,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地方,你正好去散散心。”
楚韵心里冷哼,大闹伤心伤身,小闹怡情,看两人情况可以算的上大闹,她再时不时给添把火,他们的感情绝壁岌岌可危。
颜婉如面上表情缓和,欣慰的拉过楚韵的手,轻拍着她的手背,“只要你一直这么贴心乖巧听话,妈绝对不会让你受丝毫委屈。”
她说这话的时候瞥了眼顾仁峰,顾仁峰的捏紧的铁拳发出几声咯咯声响。
这声音平常听起来挺瘆人,今天听来却格外悦耳。像个听话的孩子般,对着颜婉如用力点了点头,她一定会不负颜婉如的期望,好好“听话”!
似是为了印证这句话,楚韵一脸感激的对着顾仁峰鞠了个躬,“谢谢叔叔把我爸的骨灰安然无恙归还给我。”
提到昨天事件的导火索,顾仁峰的面上又多了层郁色。
“妈,爸的事情交给我,你就别管了,好好休息,斯人已逝,你就别为这事给你跟叔叔添堵了。”
话语未落,卧室中的气氛就变了,未免被波及,楚韵心里哼着欢快的小曲离开。
心情好,早餐自然吃的多了些。饭后,薛华询问楚韵是否把楚华恩骨灰重新葬回流芳墓园。
“不了,海葬吧。”
与其等着日后。顾仁峰再毫无人性节操的把取出父亲的骨灰让他不得安宁,不如给他找个安全的地儿。
理解楚韵的想法,薛华找出桐城和临近几个市区的地图摊开,指着上面几个面积不算大的海域,讲解海域周围的详细情况。
“这几个地方哪儿人迹罕至清净些?”
父亲性格内向孤僻,喜静。
“桐城与温城交界处渠海,海周围有个天然山涧,山涧下林中有瘴气,只有一些当地人会偶尔进林子狩猎。”
瘴气有毒,没有防护措施,会出危险,渠海周围没有值得开采的地方,很少有人会冒险过去。
“就那里吧。”
“这事我会安排人去做,等你以后身体好了,再去祭拜。”
楚韵想亲自去把父亲的骨灰撒进海里,身体不允许,她只能打消这个念头,对薛华道了声谢。
“我说了,你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更不用对我言谢,我为你做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薛华卷起地图起身离开。楚韵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发呆,她最不想欠的就是人情,可她现在却越欠薛华越多。
楚韵突然一拍脑门,不能用感情作为偿还,可以把顾家的家业夺过来还给他,正好一举两得!
心里包袱陡然轻了些许,楚韵把兜里振动的手机掏出。
“想你。”
楚韵扶额,这人能不能别这么肉麻!
感觉两人此时有些像热恋情侣的感觉,楚韵勾勾唇,没回,回房拿书准备上课。
两天后,一直没出房间颜婉如一身墨绿色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妆容精致的与顾仁峰一起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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