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恩麦金是医生的全名,他和他的医疗团队在讨论后,把所有的病历资料,全部返还了给我。
这样的举动,让站在宽敞明亮办公室门口的我,当即怔了。
我问他是什么意思,麦金冷冷的告诉我说,“另请高明!”
听着这样蹩脚而残酷的四个字,我眼框一热,“为什么?”
赶在麦金医生开口前,我说,“贵院的威名,转机过来的路上,我刚有了解,同样在早上入院后,你们先进的水平和良好的团队,以及”
我指了指他身后,那些大大小小的奖杯,“都是白来的吗?”
麦金身后有助手想开口,被他阻止。
片刻后,麦金冷漠的告诉我,“与医术无关!”
虽然他惜字如金,却是每一句都一针见血,更加验证了我之前的质疑:乔江北的主治医生,也就是他恩师,有问题。
“那,是其他更复杂的问题吗?”我拧紧眉头。
麦金医生看上去很忙,在和我交谈的几分钟内,手机响了无数次。
最后在我坚持下,他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说,“这样,看在你是苏妹妹的份上,我举例说明下!”
他说着,转身进了办公室。
我和吴达对视了一眼,跟了进去。
就见办公室里,麦金医生拿了一瓶纯净水,是刚取出来,还没打开的那种。
他说,“这瓶水,如果摆在商场的货架上,它里头的溶液,只是水,对不对?”
我点头,吴达似乎明白了什么。
麦金跟着继续,“如果这样”
他说着,拧开瓶盖,那盛满纯净水的瓶身。只在他掌心过了一下,然后递到我面前,“现在你们告诉我,它里头还只是水吗?”
我本能的摇了摇头,“不是!”
只因为,在他递过来的同时,我已经闻到了刺鼻的味道,好像是乙醚。
赶在我和吴达开口前,麦金医生又说,“我刚刚说了什么?什么都没有!”他说完,拧着那瓶已经滴进乙醚的纯净水,转身走远。
看着走廊那里,他消失的背影,我侧身去看吴达,“他什么意思?”
吴达一脸的铁青,“乔爷的用药。有问题!”
“所以,他们之所以拒绝,是怕麻烦?”吴达思考了会,对我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继续猜测,“那刚才所说的更复杂的其他原因是指”
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试想,对医生而言,还有什么比被质疑医术更为重要的东西?
自然就是整家医院的声誉!
相比个人荣辱,医院整体的荣辱更为重要,而有可能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位替乔江北治疗的主治医生。
过去的九个月,乔江北之所以换了几家医院,都得出同样的检查结果,能说明的只有一项!
那就那位主治医生,在医疗系统有着只手遮天的权势。也正是因为这样,麦金他们才不想惹麻烦,并不是怕,而是接诊就将意味着,戳破之前的治疗。
再加上,那位主治医生既然敢在药水上动手脚,那就表示他不会傻傻的在病历或用药上,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我把自己所想的,和吴达说了说。
他想法和我不谋而合,“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麦金医生已经开出结账出院的单据,如果不办理出院的话,等待的结果只有赶人了!”
任是你在暮城混得再开,在这里,并没有权贵之分。
我深了口气,“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告诉吴达。希望他坐最快的班机回暮城,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那位主治医生,而我则是留下来,再请麦金医生通融通融,实在不行,我就找苏念深!
对于我的提议,吴达默许,当即打车离开。
差不多是半小时后,我收到来自吴达的信息,他告诉我马上登机,让我不要急。
可是,现在的我怎么能不急?
病房里,乔江北因为病疼,之前又对吗啡过度依赖,才刚刚在药力的作用下合眼,那位麦金医生似乎怕我再找他,早早的就离开了。
苏念深手机又关机,在这种情况下,我急得犹如热锅蚂蚁。
麦金医生的助理,看我不死心的,一直在办公室门口等,告诉我说,“与其在这里等,倒不如再另换其他医院,放眼全球又不是只有我们这一家!”
话的确是这样,可这里却是全球医院的领军,乔江北又是这样危重,我赌不起,更不敢赌!
就这样,一直死乞白赖的到了晚上十点,白班医生差不多走光,只剩下值晚班的医生,为怕护士会赶我和乔江北离开,进了病房,我就把门死死的锁了。
然而,乔江北半夜突然发烧,把我吓得不行,只能大着肚子,再去找值班医生。
侥幸的是,因为我没办出院手续,值班医生好像不知道麦金医生的决定,当即给乔江北输了液,并表示表亮之后,再商量后续治疗。
天亮,曾经带给我的,是希望,是新生。
这一刻,看着外面雾蒙蒙的天际,我竟然奢望能永远怕极了,天亮后的交接班,麦金医生会再度赶我和乔江北离开。
所以,坐在床前,我握着手机,拼命的拨打苏念深的号码。
从凌晨五点,转眼八点,九点,眼看交接班后,马上就要查房,我紧张得不行。
乔江北醒过来的时候,我正全神贯注的留意外头的动向,连他坐起来都没发现。
“文静?”他叫了我一声,见我发呆,碰了碰我手背,“一夜没睡?”
我因为情绪绷得太紧,本能啊的一声,“谁?”
“我啊!”烧退后,乔江北的脸色好像更白了,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全是心疼,“我不是孩子,你现在也同等的重要,累不累?”
我摇了摇头,“不累”其实我知道,乔江北之所以答应出国治疗,完全是不想我担心,就算药物排斥的厉害,也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这样的他,让我的心好痛好痛,特别的想趴在他怀里。好好的哭一场。
有人说,男人心情低落的时候,需要烟,需要酒,而女人往往想要大哭一场,并不是心里有多难过,而是需要发泄。
我握着他皮包骨的大手,放在额头上,“乔爷”
他因为乍醒,声音哑哑的,“怎么了?”
明明病的人是他,却反过来安慰我。
我笑笑,“只要你在,只要你陪着我,我什么都不怕!”
乔江北也跟着笑,只是没等他再开口。又是一阵咳嗽,和昨天一样,咳出来的全是红红的血迹。
我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起身倒了水给他,还没问早餐,乔江北那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
却也在这时,突然叩叩几声,我呼吸一紧:一定是麦金医生。
开门前,我又犹豫了,万一他就是不通融,一定要赶我们走,该怎么办?
不死心的我,拿起手机又拨打了一次,苏念深那边还是关机。
看着乔江北那苍白的脸色,我深深吸了口气:苏文静,你行的,不管结局怎样,你都得勇敢的面对!
却是拉开门一看,我当即呆了,“哥?”
瞧着我慌乱又欣喜的样子,苏念深蹙了眉,“怎么了,这是?”
“哥!”异国他乡,还能有这么一位贴心的好哥哥真是太好了,我拉着他,噼里啪啦的把前因后果全部说了一遍,“哥,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我知道像麦金那样的专家,能挂上号已经不错了,再请他承担风险,更难。
苏念深意味深长的看向乔江北,对我说,“等我!”
这是答应我的意思。
就知道苏念深虽然嘴上讨厌我,可心里还是疼我的。
等待的时间,特别的煎熬。
看着时针一点点的漫步,我不停的在病房里行走,忐忑焦急的当口,乔江北又有些发烧的迹象,虽然体温不是很烫,但情况不乐观。
等我焦急万分的赶到办公室那边,远远的,透过透明玻璃看到苏念深和麦金医生正在谈话。
从两人脸上和举止来猜,感觉谈得不怎么愉快。
难道麦金医生,还是不同意?
医者父母心,我紧了紧手心,刚推门进去,就听麦金医生说,“那好吧!”
我心头一喜。“您这是答应了吗?谢谢您!”我激动的差点跑过去。
麦金医生穿着白大褂,脸上戴着考究的黑框眼镜,和苏念深握手后,起身对我说,“苏小姐,你真正要谢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哥哥!”
我嘿嘿笑了笑,“哥哥妹妹的,就不用谢来谢去啦,是不是哥?”
苏念深没说话,只低笑着揉了揉我脑袋,那一眼的溺宠好像回到了儿时。
我吐了吐舌,迫不及待的拉着麦金医生去看乔江北现在的情况。
不得不说,他绝对是个行动派。
决定不看诊的时候,立马开出出院单据,要是一旦决定接诊了。那也是分分钟都不会多耽误。
很快就给乔江北进行了细致的检查,遗憾的是:太过专业的术语,我听不太懂!
麦金医生说,“苏小姐,你先生唯一庆幸的是,癌细胞还没扩散,除此之外身体损伤严重,具体是怎么损伤的,我这边就不能给你细致的报告!”
我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悬着气问他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麦金医生指着化验报告,是那种带分子式的图解,我完全看不懂,倒是谨记他最后一句话,“根据你先生目前的情况,我们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你先生。尽快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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