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幻境里看的可不是这样的,难道幻境看到的环境也是跟碧陌居一样的原理?都是阵界分开的?阴阳人一覆灭,阵界就毁了?

即使我蒙着走过去,难保我不会踩进沼泽里头?

那该怎么去呢?

就在我踟蹰之际,骤然间,一阵索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凝神一瞧,不远处的雪层耸高,如同蛋壳一般破裂开来,紧接着,铁灰色的庞然大物从中冒了出来。

“雪尸?”我心知不妙。

如今自己身上除了血玉,也没有背上白布袋,在这茫茫雪地里遇上雪尸,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雪尸通身还覆盖着些许的冰渣和雪沫,随着他的行走而簌簌落下。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是要逼我往回走吗?

当雪尸离我还有两米距离,安全起见,我不得不后退几步,刚退没几步,背后就撞上了一堵冰冷的墙。

往后一看,又是另一头雪尸!

我立即往左撤退,不料左方也有一排的雪尸围拢过来!下一步,也只能呆在原地不动了,不用想,我肯定是被包围了!

如此境地,唯一能抵抗的,就是运用血玉了。

幸好血玉不随驱魔能力而消失。

尝试着运用血玉,血玉自个就绽放出刺目的红光,雪尸霎时发出洪亮的兽吼声,随后便仓皇地跑进无意之森里去。

“蠢货!”

听到熟悉的低沉男性嗓音,我的脸色陡然一变,禁不住地弯下嘴唇。

“谁让你到处乱跑的?”着一袭黑色裘衣的宫玫背着手,走到我的面前,深邃的眸子里露出的尽是不悦。

“城主,你在跟谁说话啊?”我故作懵懂地四处张望一下。

叫你天天躲着我!我才懒得理你呢!

他的眸子一凝:“回去。”

“城主,你这自言自语的能力也太强了吧?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自导自演一场戏了。”我抿嘴一笑,迈步直接越过了他的身子。

管他前面是不是沼泽,只要宫玫在身旁,我就相信,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我依然毫发不损!

貌似,我忽视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最近宫玫对我的态度可是不置理会。

实际上,是我想太多了!虽然有沼泽,但天气寒冷,都把沼泽给冻僵了,刚才雪尸都能在这上方乱跑,我这小身板更是如履平地了。

我假装一派轻松地悠然往前走,心里却不停地喊着,宫玫,你倒是赶紧追上来啊!

走了大约十步子,仍没见后方有任何的动静,我还是沉不住气地转身往后看去。

宫玫负手伫立在辽阔的雪地上,他身子的那方是一堵墨黑色的森林之墙,这使得他有一种遗世独立的超脱之感。

就这样,我凝望着他许久,直至那黑色的天空洒落了如同花瓣似的雪花。

“城主,你知道阴阳人的部落怎么去吗?”我突然张口大声发问。

话音一落,宫玫的身形如同魅影一下就瞬移到我的面前。

一时没反应过来,我微微一愣。

“去哪干嘛?徒增伤悲,有何用?”宫玫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能不要这么近地跟我说话吗?还用那冰山脸对着我!这让我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沉重感。

我转了转眼珠:“就是想看看,如果你不识路,我自己寻去。”

“去了又如何,不去又如何?”宫玫微侧脸,目光放远。

“那是我的家,我必须回去看看。”

宫玫抿嘴,一会儿后才开口:“跟着我。”

说罢,他便信步往前行,也不等我的回应。

听到他愿意带我去,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吃了蜜糖一般,心里甜甜的。

我连忙追上,时不时用眼睛去瞄他那俊逸的侧脸几下,嘴巴不由得开口说话:“你,你还记得我吗?”

他没说话,连看我一眼都没有。

我当他是默认了。

“宫玫。”我直呼他的全名。

他连眉毛也不皱一下,表情极其地淡漠。

“你为什么不理我?是怕十娘对我下手吗?”我将自己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宫玫,你愿意跟我走吗?跟我回去阳界,然后你就可重得真身,恢复真正的实力,这样不就可以扳倒十娘了吗?到时候,你就不用顾忌这么多,其实,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软弱的,不是还有血玉在保护我吗?”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臭大叔!臭冰山!”我对于他的漠视有点怒气,说话也没了分寸。

他走没两步,就停住了,转脸望向我,也只是轻轻地一瞥:“到了,看完就马上离开。”

我眉毛一竖:“你滚!你这个胆小鬼!缩头乌龟!你永远就呆在这个魔鬼城吧!做你的傀儡城主去!真正的宫玫才不是你这个怂样!”

摞下话,我头也不回地窜进已经被大雪覆没的破败村落里去。

由于一场大火,这里的房屋基本都没有房顶,只余下几堵高低不平的断垣,矮小的几乎都被雪给遮掩住了,高点的还能露出黑灰的砖面。

来到这里,我只感觉到昔盛今衰的那种瞬息万变,时间总会把一切事物推着往前走,若是这事物跟不上时间的步伐,必定会被推倒,被大火,烈风,大雪,燃烧成灰烬,亦或是化成尘埃,或是永被储藏,无论怎样,我们都该承认,不论辉煌不论堕落,终将成为过去。

我脱下白色的手套,伸手去抚摸那仍然耸立着的浑身都是黑炭的高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高木应该就是每家每户门前悬挂旌旗的梁木。

刚一触摸,琐碎的画面就立马强硬地塞进我的脑子里头。

三百多年前,这个民风淳朴又充满神奇色彩的村落,莫名地百鸟齐鸣,百花齐放,百鬼齐游,空中冥星虹光异常,星象一改,卦象自随而变。

村中的数名长老不住地抬手抚须,皆道:“天有异象,神女降临,旋世济末,三百年景。”

这是部落里最具有的资历的几名长老推测而出的未来。

随后,外出的部民传来一则令人恐慌的消息“魔鬼城易主,神女为奴,即日起效。”

这个消息把部落的所有居民,除了那几名长老之外,都给气的七窍生烟!神女的存在是不可侵犯的!神女就是他们活着的信仰!就是他们的性命!这让神女成为奴隶,不就等同于让他们俯首称臣吗?

居民们不乐意了,就爆发了很激烈的争议,恰好这个时候,一家部民传话过来,有一女婴降世,拥有赤炎之瞳,视为四主中的路仙传承。

但年龄最为年长的长老突然提议,让所有人都前往那户人家察看一番。

众人不解,但是跟着过去了,然后,才惊觉,这女婴正是神女转世!长老以历代神女之名唤之。

十八年光景过去,起初是吮着奶头的婴儿早已成为亭亭玉立,闭月羞花的花样姑娘,而这神女旋沫成人礼一结束,城内就派来数百的士兵,将其押解到祭台去。

部落无人出声反驳,因长老有令,这就是命轮。

我垂下手,心里有些惆怅。

不得不说,三百年前的自己,在这里还是有过快乐的童年,也有很疼爱自己的父母,与自己情投意合的朋友,以及值得尊敬的长老,本以为美好的一切都毁在那该死的预测上!

忽而,我又感到无力。

事实摆在眼前,如今不正应了那个预测吗?问题是,旋世济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尔后,我又在这里随意走动,无意间在一小堆雪里赫然发现了一个婴儿头骨。

看着,电光石火之际,我记起来,外婆所用的乾坤金轮不正是这个吗?

便急忙挖开雪堆,将那婴儿头骨捧出来,眼尖地注意到一块蓝色的衣角,片刻后,接连挖出两样物什。

一是,外婆常用的武器乾坤金轮,二是,谷水常穿的道袍,三是,阿渔死前赠与我的那一串核桃佛珠手链,这手链似乎是在被柯寒抓走后,弄丢的。

这三样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不应该是在阳界吗?

“看见故人的遗物,有何感想?不妨说来听听?”

这能把话说的如此暗藏刀剑的,在这魔鬼城内,也仅有那喊着杀人,却还能脸上保持微笑的十娘了。

她断定我就是旋沫,料定我绝对来这里的!那这样看来,她必然想好了对策对付我了。

不知,在村落外头等着我的宫玫是否有所察觉?不管怎样,我还是要面对的。

我从容地转身,视线放在前方只身一人悬浮在半空的十娘:“不知夫人这话是何意?我听不大懂。”

能装下去,就装着吧!

“还想矢口否认?你这嘴巴还真硬!就是不知道,你这骨子是不是也那么硬了!”她妖娆地摆弄纤细的手指,眸子阴鸷地斜睨着我。

忽地,无数地冰锥子从雪地里头窜了出来,密密麻麻地飘浮在她的面前。

我透过那尖尖地冰头,看见十娘的嘴上的笑意一深,冰锥子仿佛瞬间脱离了鞘的箭,飞速地冲着我奔来。

暗下,我习惯性地用手抓紧胸前挂着的血玉,心里焦急地唤了宫玫几回。

那尖若针头的圆点逐渐逼近,我咽了口唾沫,把自己的意识灌输到血玉,以此控制血玉来抵挡着宛若千军万马的冲刺。

恍惚之间,飘逸的黑袍一现,在这雪白的天地里显得尤为突兀。

我一见,立马就放弃了意识灌输,豁然浅笑。

“你未免也太得寸进尺了!”宫玫面容冷凝,一挥手,所有的冰锥子轰然掉落,像是突然间被人剪断了扯拉的线头。

十娘脸色陡然一变,慌乱从眼底一闪而过,旋即阴沉下脸:“你这是在做什么?”

“她是我的人,我还没动手,岂轮到你?”宫玫一个闪身,来到十娘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

“你别忘了,弑天门。”十娘这话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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