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都来齐了,献祭仪式就正式开始咯!”班主任丝毫不惧我们会做出什么反抗似的,缓缓地站直了身子,从身后拿出一竿小型的令旗。
令旗是三角形的红布,边上是黄色的小三角,红布正中间有一圆形黄布,黄布内用黑线缝制出一个令字。
这令旗我晓得,是申令,这能设坛招风唤雨,也能摆出伏魔阵,也能令百鬼得令,唯命是从。
这仔细看令旗的同时,也让我注意到了,原来班主任的手上果真有着问天的文身,之前没有注意到,许是问天的人,应该越是高层领导的人,就越是会隐藏,比如招弟的爷爷,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方法遮掩的。
无论怎样,这个发现也算是十分重要的,这警告我以后要多多注意周遭的人,指不定突然就冒出一个问天的人来了,杀我一个猝不及防,那就必死无疑了。
幸好招弟的爷爷对我和外婆都是挺好的,并没有起杀念,要不然像柯寒那样,我绝对会疯的。
班主任拿着小令旗举于头顶,口念咒语:“以吾之名,火神得令,赐吾灵火,献祭骤成,急急如律令!”
陆存闪身过去,想要抢走令旗。
却不曾想到,班主任身后的木叶窗霍然翻开,刺目带着热浪的阳光瞬间把整个解剖室给照亮了。
我的阴阳眼仍能视物,只见陆存的身形顿了一下,恰好他的身子正悬空在阵法之上。
班主任脸上露出一抹狡猾的奸笑,把令旗往陆存身上一指。
轰的一声。
刮刮杂杂的熊熊烈火猛地蹿上房顶,没有涌动的黑烟,也没把天花板熏黑,却真真切切地烧的陆存露出异常痛苦的表情。
“陆存!”我有些慌乱。
头一回见着陆存被人压住,我还以为除了宫玫以外,他就是所向披靡的。
“天罡地煞,阴气为源,得吾之令,助火神威!急急如律令!”班主任根本就没把我和柯寒放在眼里,视线紧盯着烈火中的陆存,极快地再念一串咒语来。
这咒语一下就奏效了,那奇形怪状的阵式亮光一闪,那光滑的地板砖上涌出红艳的岩浆出来,那阵式外圈的亮光就如同瓶子的瓶璧,岩浆就像被倒进杯中的水,一点点地溢了起来。
“破!”我急忙从白布袋里抽出两三张驱魔符,黄符飞甩到那阵法去。
可符纸一碰上那一堵金光灿灿的光璧就自燃成了灰烬,丝毫不起作用。
被困于神火中的陆存还能动弹,他快速地掐手诀,动了动嘴皮子。
没一会,就能看见墙壁上的人头动荡摇摆的厉害,仿佛要飞奔脱离开来,而且这些人头的眼球齐刷刷地转向班主任那头。
正在施法的班主任,这会,额头也渗出了不少冷汗,神情也变得凝重多了。
我怎么觉得,这班主任设下的阵法,不是冲着我和柯寒还有谷水来的,而是冲着陆存来的?
“老,旋沫,快走!这里有我!”陆存艰难地挪动了一下头,眼珠子斜向我这头。
“不!我不能丢下你!”我一口否决了他的决定,使出乌木金钩,用意念控制它去撞击那堵光璧。
铛铛巨响。
乌木金钩只是让光璧的光暗淡了些许,但没一会又再次恢复过来。
“柯寒!把她拉走!赶紧!”陆存的声音十分的沉厚,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陆存,我不能丢下你!”我忿然地反驳他的话。
陆存帮了我这么多,每次我有危险,他都会不顾一切地跑来,现在他有危险了,还是因我而起,我这个始作俑者,怎么可以逃跑?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旋沫,没用的,他主修的是道术,你的驱魔能力是没办法对付的,不然我们阴阳人一族就不会灭亡了!快走!”柯寒一边忙着拉住谷水,又伸出一只手来拉住我。
“柯寒,你跟谷水先走!”
“旋沫!赶紧走!等会问天的其他人都会赶过来,到时候,我们全部都要一起死!”
“那为什么要陆存去送死?你先带谷水走!我不走!”我执拗地控制乌木金钩一次又一次地去撞击光璧。
陆存怒不可遏地斥吼:“快带她走!不然就走不了了!老婆大人,听我的话,快走!我会回来的,一定。”
我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声音也有压抑:“我不走!我就不走!”
如果陆存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得安宁!上一辈子我就对不起他了,这一辈子,即使给不了他想要的幸福,但也决然不能让他受到半点委屈!
“旋沫,帮我扶着谷水,我扶不动!”柯寒先把谷水给打晕了,她一只手支撑谷水是不行的,只好叫住我。
这让我有时慌忙,看了看陆存,又回头看着快要倾倒的柯寒,顿了一下脚,甩出乌木金钩,急速地去扶住谷水的另一侧身体。
柯寒看着我:“旋沫,我们在这里只会拖后腿!先把谷水给安置好了,我们再想办法回来!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他已经死了,现在只不过在世间活着,也是痛苦地活着,那不如让他去轮”
“你说什么呢!”我怒目相对,对着柯寒就是一顿呵斥:“陆存他是活的!至少他的心比任何活人都要来的鲜活!他帮过我们多少?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他今天本来就不用来的,要不是为了帮我们,他会这样?”
“旋沫!你冷静点,行不行?于利于弊,我们先撤退才是有利的!你这样死扛着,有什么用?这班主任只不过是校长的一个手下,他的道术就这么了得,要是校长来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柯寒急切地推着谷水的身体。
她那里一推,我受着谷水身体的重量,就扛不住地往后退步。
“旋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先走!你要想想,你外婆,还有宫玫!”柯寒一边把我往门外推,一边说服我。
乌木金钩失去了我的意识控制,也就收了回来。
我脑海浮现出外婆那满是皱纹的脸,还有电梯门合上之前,宫玫对我说的那句话晚上见,可眼睛触及到火光里的陆存,心里纠结的很。
脑筋打了死结,完全失去了方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走还是不走。
当柯寒把我推出门外时,陆存转脸看着我,如同往常那样露出温和如春风般的笑容:“老婆大人,我这样叫你不算违反当初的赌约吧?老婆大人,老婆大人,老婆大人。”
他用尽全力地连喊了我三声之后,眼神凌厉地看向那还在持续念咒的班主任,也跟着飞快地动起嘴唇来。
柯寒临走之前,还把那扇房门给带上,房门缓缓地合上之前,我看见了那一串串的人头终于摆脱了束缚,朝着班主任张嘴咬去。
而与此同时,岩浆也终于溢上来,把陆存一双脚给淹没了,陆存霎时爆发出一声沉痛的闷哼声。
不知觉地,我满脸尽是泪水,被柯寒越推越远,离那扇被关闭的六号解剖室的房门也越来越远,双脚几乎都没有了知觉,只任由柯寒推着往后走。
视线一直停留在那扇门上。
“旋沫!陆存会没事的,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柯寒伸手拂去了我脸上溃泛的泪水。
良久。
脑子里回响着陆存的那一句句对我唤声:“老婆大人。”
我吸了吸鼻子,眼神一凝,即时就掉转头,往电梯门走去,心里默默地应了陆存一声:“嗯,我会回来救你的。”
我们两个架着被打晕的谷水乘坐电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管陆存会不会安然回来,我都必须把他的肉身给保护好了!
来到地下停车场的一路上,一点事都没有,半个黑衣人的人影也没见着,估计校长的那一股势力还没来到。
电梯门一开,我眼尖地就看见了陆存的那辆黄色的法拉利,便和柯寒两人快速扶着谷水奔去。
刚走到车子旁边,我的阴阳眼霎时就看见了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潮水一般朝我们汹涌而来。
“柯寒,你赶紧把谷水绑住,塞到车后!”我沉声说道。
柯寒侧脸看了看我,立马就行动起来。
这时,脚下的地板有些微微震动,尤其是楼上都被震下墙灰来。
我握了握手,呼吸不禁有些沉重起来:“柯寒,听我的,你等会开陆存的车,走鬼道,然后把陆存的肉身和谷水送回天王道工作室里去,王道见多识广,你也是知道的,他绝对会有法子让谷水清醒起来的!”
“那你呢?”柯寒把谷水塞进车后座,关上车门,转身漠然地看着我。
我转脸,看着周围不知几时围了上来的黑衣人,挑嘴一笑:“陆存不走,我也不走!”
只要熬到天黑,宫玫一定会来找我的,只要有他在,我就没事,陆存也会没事的!
“不行!”柯寒不赞同我的决定。
我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分列站开,让出了一条过道。
可我的嘴里执着自己的决定:“你和谷水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让你们有事!放心,宫玫会护我周全的,你先把谷水救出去再说!”
柯寒脸上一变,眼神闪烁不定,旋即咬咬牙,恢复以往的冷漠:“好,你自己小心,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外婆就是我外婆。”
“嗯。”我一把将柯寒推进车内,嘭的一下把车门给关上了。
接着,我在陆存的车上贴上了辟邪符,用朱砂笔简单地布下了一个小小的形魔咒,形仿闪电,飞梭的速度迅疾,方便逃脱。
等我办好一切之后,塞满了整个地下停车场的黑衣人仍是像钢铁一样矗立不动,我掉转头去看向背后那黑衣人让出的过道。
心里早就料想到,这一直未曾谋面的校长终于要出场了。
这一转身,我就彻悟了,明白了为何我们会被逼到这种境地!
我看着眼前那披着黑袍的长的矮矮胖胖的校长,抿嘴笑了起来:“哟,原来咱们帝都大学的校长是恁般的年轻啊?还是个学生呢?”
他嘴角噙着笑意,粗胖的手摸了摸脖子上的血迹干涸的伤口:“这笔账还没算,柯寒同学怎么可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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