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做到的?”昭容十分好奇。

“师姐,每个门派都有不外传的独门秘技,你就不要为难李公子了。”凤玦怕耽误了行程,忙打断道。

“也不算什么独门秘技。”李青华将背上李青凤往上颠了颠。

“小心伤口!”在李青华身旁护着李青凤以防她掉下来的凤玦赶紧提醒道。

李青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每个种类的鸟叫声音调都不一样,学会它们的语言就可以同它们交流了;向它们寻求帮助,视情况而定酬劳。”

“就带句话,还要付什么酬劳?”昭容有些不屑。

“它们得消耗体力去飞,还要找到你想要找的那个人,然后带话过去;辛辛苦苦干了活,难道不应该付酬劳吗?”李青华觉得为他人的劳动支付费用是理所当然的。

“难怪……明明斩妖除魔就是修仙者的道义,有些人却偏偏要收钱……”昭容又开始看不上收钱办事的李家了。

李青华对此似乎已经习惯了,不介意地笑道:“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是道;收钱办事,也是道。道虽不同却殊途同归。”

“利欲熏心谈何殊途同归?”昭容似乎忘了李青凤奋不顾身地替他们抵挡獾妖时,未曾向他们索要报酬;李青华在得知妹妹因他们受伤后,也未曾要求赔偿;她却一口一句利欲熏心。

李青华也不争辩,甚至还带着一副“你说得对”的微笑点了点头。

“师姐……”凤玦却看不过去了,转身将昭容拉住,待李青华走远了些,才低声道:“李姑娘救了咱们两次,师姐方才的话过于刻薄了。”

“她哪里是为了救“我们”?她是为了救“你”!”昭容酸溜溜地道,“就因为你同她的夫君长得一样,所以她才……不要脸……”

“师姐,此话若让旁人听了去,可是要毁李姑娘名节的……”凤玦无奈地道。

昭容不屑一顾:“名节?在江陵的时候不都听说了吗?她可是在招婿呢!若非她提的条件无人接受,只怕早就改嫁了。还名节……”

凤玦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道:“她终究……是你我的救命恩人……”

“知道了,看在这份上,这些话我不再当她面说。”未免凤玦继续说教,昭容甩头就走。

李青凤被窗外清脆的鸟叫声吵醒,睁眼看见的不是野外的树林,而是一方罗帐。努力回想了一下,獾妖将她抓伤后,还把她抡起抛下了数次;似乎是六哥及时赶到,她才敢晕过去。

这时,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响起:“醒了?”果然是李青华。

李青凤勉力撑坐起,看了看坐在桌旁拭剑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的李青华,回身自己将枕头垫在腰后。

“敏敏呢?”李青凤掖着被子问道。

“外面吧?”李青华故作敷衍地道,“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被妖抓伤中了妖毒,也不怕入了魔道。”

“这不是有你在吗?”李青凤不以为然地道,“再说,魔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陷进去的。”

“也是,你若是入了魔,我根本不会让你有醒来的机会!”李青华剑锋直直地指着李青凤,也不知是在威胁她,还是在查看剑刃是否擦得锋利。停了一会儿,见李青凤毫不在意面无惧色,又继续拿起剑布擦拭剑身。“幸亏,你皮糙肉厚,且伤口只有寸余未及内脏,我又及时给你用了能量水……话又说回来,那个凤玦是怎么回事?你昏睡了两天,他都快把这门敲烂了,当真不是小扬?”李青华的话题转得有点生硬。

“我觉得他是,或者说,我希望他是。”李青凤惊喜的眼神瞬间转为悲伤落寞,“可又希望他不是……”李青华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听她继续说道,“如果他是,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活了下来;如今这局面他又如何承受得住,我怕他会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因一句不存在的“仙门珍宝”而满门被灭,未婚妻子以身为饵也未能将凶手伏法,反而被嘲“寡妇”多年。为人子未能尽孝,为人夫未尽关爱;将心比心,李青华也想当场死亡。

“不管他以前是不是,现在他是凤玦,你打算怎么办?”李青华归剑入鞘。

李青凤摇摇头:“不知道……”

“你不能再尾随他了,跟我回家住几天,娘都想你了。”李青华想了想,又道,“对了,我把凤玦身上的千里踪解了。”即便面对着李青凤怨怼的眼神,李青华仍旧不怕死地加上了“不用谢”。

幸亏李青凤有伤在身,又幸亏敏敏及时赶到,李青华才能全身而退。

敏敏端着一锅鸡肉粥推门而入,李青华赶紧窜到门外,柔声对敏敏道:“屋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

敏敏只退向一侧让出了道路并未答话,似乎看向李青华的眼神还有些闪躲。

敏敏将粥放在桌上,盛了一小碗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小姐,敏敏熬了些粥,里头加了新鲜的鸡肉,你先吃点。”说着便舀了一勺准备吹凉。

“我自己来。”

敏敏也不坚持要喂,只是勺子搅拌着、对着碗吹了一会儿,方才递给李青凤。

李青凤小口吃着粥,漫不经心地问道:“六哥不会是你搬来的救兵吧?”

敏敏闪烁其辞:“敏敏是见小姐为情所困,于心不忍……便传了信符回襄州。”

李青凤并无责备她的意思,只道:“虽说你不该因此等小事便去状告父母,但我还是得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敏敏连忙摇头:“其实敏敏原本没想到……”

“不要以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不会追究你。”李青凤突然变脸,厉声喝断道。

敏敏愣住了,委屈的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李青凤又继续道:“我的事我自有打算,你若是想管,就得让我也管管你的事。”

“我的事?”敏敏努力地回忆,也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事是李青凤不知道的,以至于连眼泪都忘了要流下来。

“怎么你回回往襄州传信符,来的都是六哥?明明家中最无所事事的是三哥才对。”虽然李老三风评被害,但李青凤也不算冤枉了他。

老三李青阳虽然心细如发,但他既对修仙之事不上心——以至于剑术、法术、灵力还不如老八李青凤;也看不上李崇明日常处理的繁琐俗务,整日在襄州城游游荡荡,看看哪家需要镇宅符咒,便当场给人画一个。李青阳在襄州城的口碑不错,但在李家就是不学无术的代表,是所有门生的反面教材。

而李青华,虽天赋不及李青葵——大家都不如老大,就谁也别说谁了;但胜在勤奋。无论是严寒抑或酷暑,但凡问起李青华何在,就会发现他不是去降妖除魔就是在闭关修炼。所以论修为高低,兄妹中除了李青葵,第二个便是他;而论实战经验,连李青葵都得排后面了。

这样的人物,竟会因李青凤为情所困就千里迢迢赶来劝阻?想当年她听从父命留在江陵,李青华对此也不过是说了一句“缘起缘灭皆由天定,切勿囿于往日情感,沉溺过深”,却并未反对。

“敏敏不知……”敏敏连忙摇头。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李青凤也不绕弯子了,直言道:“六哥是为了你呀!虽然你传回襄州的信符都有关于我,但也是你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才传的;六哥去江陵不是看我,而是为了免你烦忧。”

敏敏垂下了眼眸,李青凤看见一滴泪从她的眼中掉到手背上,又被她迅速擦了去。

“敏敏明白……”敏敏低声承认,“所以才……尽量躲着……此次若非为了小姐你,也不会再传信回襄州。”

听敏敏这话音,只怕是李青华单相思了,但李青凤仍旧难以置信地问道:“六哥秉性如何,想必你也看得清楚,也不需我多言,可你当真无意?”

“六公子自是好的,从他救敏敏时,敏敏便知。”敏敏红着眼睛无比确定地道:“哪怕要敏敏肝脑涂地粉身碎骨来报答此恩,敏敏也绝不犹豫。可他……真不是敏敏的意中人。”

李青凤叹了口气,抬手替敏敏擦去泪痕,安慰道:“都是我不好,把你逼急了。是我一厢情愿,觉得你同六哥也挺般配的,便想着撮合你俩,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只是日后,你若有了意中人可一定要同我说。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早就如同我亲姐姐一般,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敏敏连连摇头,伏到李青凤膝上信誓旦旦地道:“敏敏觉得,同小姐在一处便是最好的归宿。”

李青凤抚着敏敏的发丝,无奈地看向紧闭的房门,门外站着失魂落魄的李青华。

凤玦再次上楼路遇李青华,但见他脸色煞白,以为李青凤伤口复发了,忙上前问道:“六公子,李姑娘伤势如何?”

见有外人在,李青华迅速抽离失恋状态,答道:“无碍,已能起身了。”

“李姑娘醒了?”凤玦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不知在下能否去探望?”

“想去就去吧……”李青华帮忙冲房内喊了一声:“八妹,凤公子来看你了。”

过了许久,方才听见屋内李青凤回应道:“请进!”

此时敏敏将门打开,眼神依旧躲着李青华,侧身向凤玦行礼道:“凤公子,请!”

凤玦并未细想,一步跨入屋内,见李青凤如六公子所言已能自行坐起,高兴地道:“太好了,看来李姑娘的伤已无大碍。”

“多谢关心!”李青凤回以一笑。

凤玦弯腰拱手行了个大礼,道:“若非李姑娘出手相助,恐怕我等已葬身那獾妖之手,凤玦特地前来致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李青凤有些遗憾,凤玦只当她是救命恩人,恩人受了伤,表示关心是应该的。

凤玦吞吞吐吐地问道:“此言虽然冒昧,但凤某仍想问一句……李姑娘为何会在林中出现?”真如昭容所言,是为了他?

“因为你。”李青凤直言不讳。

凤玦有些不解,但心底深处却有些欣喜。

“你与我夫君长得十分相似,我觉得你们是同一人……”

李青华知此言不妥,忙出言制止:“凤儿……”

李青凤打断了他:“六哥,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又继续道:“我找你,便是要确认此事;凤公子当真从小便在大青山?”

“李姑娘行事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凤某亦无所隐瞒,”凤玦如实相告:“凤某虽曾因练功不慎受了重伤,以至于失了往日记忆,但家师与师兄师姐俱在,他们可以佐证。”

“失了忆?”李青凤思考着,半晌才道:“不知星河派诸位在此处事了后可是归程?”

“是归程。”凤玦点点头,“李姑娘是要随我等回星河派?”

李青凤弯腰颔首致意,道:“我并非不相信你,只是想探清始末,了我心结,还望成全。”

凤玦虚扶了一把:“凤某明白,李姑娘到了大青山,自是受敬重的。”

“多谢!届时还望凤公子替我引荐惠弘道长。”

凤玦有些为难:“这个……家师在我们下山后,亦云游去了,未曾告知去向及归期,恐怕……”

虽不知凤玦此言是实话还是托词,但李青凤意已决:“无妨,若惠弘道长不在大青山,那青凤便在大青山多叨扰些时日。”

“李青凤!”李青华低声喝道。

凤玦亦未料到李青凤会如此坚决,明显地愣了一下,才道:“这是自然……”

凤玦被李青华送到客栈的楼下时仍想不通,只好向李青华询问:“李公子,虽有些冒昧,但请问我真的同……那位,长得很像吗?”

“是挺像的。”李青华点头道,“舍妹性子执拗,加之此事对她影响太大,她不探个明明白白,是不会死心的。只是日后恐怕对凤公子有诸多打扰,还请见谅!”

“言重了!”凤玦道,“我们曾路过江陵府,听过一些关于李姑娘的传言,她……也不容易。”

李青华笑了笑道:“传言真真假假,未必可信。从传言里认识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凤玦明白李青华的言外之意,在江陵府外初遇李青凤时,只觉此女子重情重义可怜可叹;密林中,她又在危难时刻突然出现,救了他们。虽知李青凤应该是如同昭容所言,一路从江陵尾随而至;亦知她是因他的一张脸才对他另眼相看,可他心中却无半分瞧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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