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厂,一辆汽车划过黑暗。
停车后,侯沧海没有立刻下车,坐在车上观察周边情况。他接通手机后,这才下车,与从黑暗中出来的陈杰碰面。
废弃砖厂没有水电,侯沧海跟随着陈杰,在黑暗中摸索上楼,来到充满莫名味道的老旧办公室。
“你应该和我联系。杀了马面,痛快是痛快了,没有办法了结啊。”到了这个地步,侯沧海没有来虚的,直接进入最要害的问题。
“从戒毒所出来以后,我很快就复吸了。白天和你打完电话,又吸了一次,不让你马上过来,是不想让你看到丑态。我承认没有抵御心瘾的能力,这辈子肯定毁了。我要下地狱,那些害我的人也得下地狱。你别劝我,劝了也不能把我从毒瘾中拉出来。我本来不想和老朋友们见面,快意恩仇,最后来一个痛快。但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老父母,你如何对待任巧家里人,大家都看到眼里。老父母只能托给侯子,我放心。”
陈杰敢于违抗命令开枪,属于比较偏激的性格类型,此刻满腹恨意,不想听任何人劝说。他之所以同意与侯沧海见面,主要目的还是想当面亲口听到侯沧海的承诺。
侯沧海到楼下,从小车尾箱拿了一瓶茅台,准备与陈杰聊深一次。他知道劝说没有效果,准备借机将陈杰灌醉,然后将其绑了,直接送到解毒中心,免得其再做更大的无法挽回的错事。
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陈杰喝了一口酒,身体反应很激烈,当场吐了出来。
无法灌醉陈杰,让侯沧海暗自忧愁。陈杰不听劝告,又带有手枪,自己还真不好用强将其送到戒毒中心。思来想去,侯沧海决定等到天亮以后,利用亲情劝阻陈杰。他趁着到小车放酒的机会,给梁毅然发了短信,告诉了砖厂位置,希望梁毅然连夜到南州,将陈杰父母接过来。
发完短信,侯沧海上楼,陪陈杰聊天。
聊天期间,陈杰毒瘾发作,又吸了一次。
天刚蒙蒙亮,精神稍复的陈杰道:“前面乡镇有一家豆花饭小馆子,味道还不错。那个乡是被撤掉的,没有乡政府,如今是鸟不拉屎的地方,很安全。”
九二年之前,江州下属各县还设有区级行政单位,区下设乡。九二年,撤区、并乡、建镇,往往几个乡合在一起建一个镇,非镇政府的原场镇便失去了当地的政治中心地位,很快衰落,只留下一些老居民。
侯沧海做过乡镇干部,对当年撤并建有印象,也知道未设镇政府的老乡场确实衰弱得厉害,流动人口极少,应该比较安全。
此刻,梁毅然已经连认从南州往回赶,带来了陈杰父母。
陈杰开枪打死马面,这是大案,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否则以后会惹大麻烦。在沧海集团里目前只有侯沧海和梁毅然知道此事。因此这次是梁毅然亲自开车接送。
在侯沧海和陈杰准备下楼时,底楼一个杀手如毒蛇一般,已经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这人并非老鬼,而是另一个从外地调来的绰号叫做悍妇的高手。
老鬼三点钟来到江州后,原本想让空空儿带路直接前往砖厂,被丁老熊阻止了。丁老熊阻止老鬼的原因是接到了李清明的电话。
李清明直接给丁老熊打来电话,开口就道:“陈杰有枪,侯沧海手底很硬,老鬼一个人不一定有把握。我们必须要万无一失,等悍妇过来,把两人都干掉。”
李清明一直在谋划吃掉跃武煤炭集团,如果没有侯沧海从中作乱,一切会很完美乌天翔制定了决战岭东金地的完美计划,如果没有侯沧海策动谭军反水,一切也会很完美。此时李清明知道陈杰要和侯沧海要见面,便准备派杀手过来盯住陈杰,借此良机干掉侯沧海。他对侯沧海起了必杀之心,陈杰不过是疥癣,不足为患。
丁老熊道:“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弄十几个人去,分分钟灭他。”
“这种事情不能人多,人多嘴杂,以后没有办法保密。老鬼和悍妇都是高手,两人一起出动,没有办不成的事情。空空儿只能当带路人,将两人带到以后,必须让他回来。空空儿思维太奇怪,能到常人不能做的事情,同时常人能做的简单事,空空儿反而做不好。”
空空儿为人不着调,但是在乌有义心目中,空空儿有特殊地位,算是其养子。李清明深知此节,叮嘱丁老熊要保护空空儿。
丁老熊明白李清明的意思,派了两辆车前往砖厂。到达砖厂还有一公里时,空空儿和另一辆车离开,老鬼和悍妇将车靠在一条小叉道里,顺着乡间土路步行前往工厂。黑暗的原野上,有青蛙在歌唱,还有蟋蟀和莹火虫。老鬼和悍妇都是小个子,行动敏捷,走路无声。两人是第二次合作,也不多语,默契地走到砖厂附近,潜身在黑暗中观察砖厂情况。
他们原本准备借此良机伏击侯沧海,没有料到砖厂内居然有两部车,一部是皮卡车,另一部是高档越野车。这也就意味着侯沧海比预计提前到了砖厂。
砖厂黑灯瞎火,无法观察到楼上准确情况,只能听到说话声音。老鬼和悍妇都是老手,老手的特点是行动谨慎,知道对方手里有真家伙,而且心理素质极好,便没有贸然在黑暗中上楼,而是分别小心翼翼地躲到楼梯后面的两个房间里,守株待兔,等着两人下楼。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天即将放亮,侯沧海和陈杰下楼时必然会朝着小车走去,这时,两人必然将后背留了出来,这便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两人很安静地在楼下等待,楼上一直有说话声,后来又有走动声。
天空渐渐有了一丝光亮,悍妇缩在墙壁后面,静等楼上人下楼。到了六点零三分,陈杰的说话声传了过来。悍妇将说话内容听得很清楚,打起精神,静等猎物下楼。
陈杰来到二楼走道上,朝远处小道张望。
一只小黄狗从远处跑了过来,神气活现。
这两天,小黄狗总是清晨来到楼上,欢天喜地吃点残羹冷肉,然后与陈杰玩耍一会儿。陈杰躲在砖厂,存了必死之念,却也着实孤独,有小黄狗陪伴,稍有乐趣。
小黄狗来到砖厂后,以前总会直接上楼。今天,小黄狗迟疑了一下,跑到悍妇躲藏的地方看了看,发出了低沉吼声。
陈杰看见小黄狗行为异常,立刻警惕起来。他给侯沧海作了一个禁声手势,又指了指楼下。他压低声音道:“下面有异常。”
侯沧海伸头看了看小黄狗,慢慢解开皮带。他轻轻按了按机关,皮带扣上出现锋利的刀刃,刀刃上还有倒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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