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转过头去,夏侯冽那双俊脸就放大到我面前。

他竟然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那双如墨玉般的眼睛此时泛起了一抹委屈之色,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就像是一股电流窜地一下钻进了我的身体里,身子一下变软了起来。

“媚烟,我好饿”

我心脏砰砰直跳,刚要张嘴说好饿那就去用膳啊,没想夏侯冽趁我不注意,一个俯身就将我的嘴巴给擒住。

细碎的话语从唇齿间流出:“媚烟,我被你饿了好久”

我眼睛一瞪,下一秒双眼就被夏侯冽给伸手捂住了,紧接着身体也被他的手脚给束缚住,动弹不得。

这、个、流、氓!

沉沉浮浮间,我感觉夏侯冽变了许多,在我面前,他不再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模样,从天上遥不可及的仙坠落成了凡人,他竟然会对我示弱,会对我撒娇

余韵过后,夏侯冽仍是很热情,我感觉很累,每当开口说停下,他就用那双如墨玉般的眼睛委屈地看着我,弱弱道:“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了”

我:“”

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面对夏侯冽的主动示弱,我竟然没有多大的抵抗力!

所以才会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真是栽了

最让我想不到的事,夏侯冽仿佛是卖萌卖上瘾了,竟然非常无耻要我摸摸他,亲亲他,抱抱他!

一直没想象过他这副冷峻的模样,说出撒娇的话是怎样一个情景,现在我终于看到了

可怕,居然丝毫没有违和感

我觉得我一定是再次穿越了,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夏侯冽

竖日清晨,我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画着凤凰的屋顶,而是一处相比起来稍嫌普通的房间。

一旁伺候的宫女见我醒来,赶紧上前将我搀扶起身,别的宫女刚好打来了一盆热水,伺候着我洗漱。

我全程一语不发,还不了解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

刚好这时有一位宫女开口:“萱贵妃,你想要用什么早膳?”

我眼里一片沉思,不动声色道:“安排些清淡的就好。”

吩咐了下去,我挥退了宫女,独自一人思考着事情。

萱贵妃那些宫女说出这个称号时脸上毫无异样,由此可见萱贵妃并不是她们私下叫的。

我眼睛微眯,应该是昨天夏侯冽册封了皇后之后,又册封了一系列的妃嫔,我身为夏侯冽的妾侍,肯定也在册封之中。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只是我这个小小的妾侍,在夏侯冽登基后就被册封为贵妃,未免还是太过僭越了。

我眉头轻蹙,已经能想象到太上皇和公孙颖气急败坏的样子。

想到什么就来什么,才刚用完早膳,就有一位太监公公过来传召着太上皇的旨意,太上皇点名要见我。

我挑了件粉色的绣着蝴蝶纹的罗裙,不华贵也不素净,随意挑了几个宫女一同去到太上皇的承德殿。

一入殿内,一盏茶盏就冲着我的脸飞来!

我心一跳,赶紧往旁边躲去。

“哐!”的一声,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有些许溅到了我的衣裙上。

我看着衣角处那点点湿意,耳边传来太上皇的一声怒吼:“公孙萱,你好大的胆子!”

稍稍抬了抬头,就见以前曾是皇后,现在荣升为太后的穆令婉动作轻柔地给太上皇拍着着背部顺气,温声细语道:

“太上皇不必如此生气,萱儿年岁还小,难免会做出些不懂事的事情。”

夏侯淳脸色通红,一脸气极地看着我:“她还小?我在她这个年岁的时候都已经被封发出府,处理政务了!”

他看向身旁的穆令婉:“你在她这个年岁的时候干什么?”

穆令婉眉头轻蹙,声音娇软如鸟儿初啼一般:“妾在她这个年岁,已经在管理后宫相应杂事了。”

夏侯谆转头盯着我:“公孙萱,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我心里大概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过面上却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糯糯道:“参见太上皇,不知萱儿做出了什么事情,让太上皇如此生气?”

“砰!”

夏侯谆用手大力地拍了拍桌子,神情凶狠地盯着我:“我问你,昨日你是不是顶替了颖儿,站在了文武百官面前?”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我眉头一皱,神情更加茫然了,“太上皇,你在说些什么,什么顶替了颖儿?”

“公孙萱。”夏侯冷声道:“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都给我记着了,有我在一日,就不会任由你祸乱冽儿的后宫!”

呵我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到底是谁想要祸乱后宫?

如果我身后没人支持,我又怎么敢祸乱后宫?这么一大顶帽子扣在我身上,真是冤啊!

我装作似是被夏侯谆的威胁所吓,身子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太上皇,萱儿冤枉啊!萱儿何德何能,怎么敢祸乱后宫呢?”

我将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表面功夫做足:“太上皇,萱儿冤枉啊!呜萱儿冤枉”

穆令婉在一旁煽风点火,看着像是替我说话,实则是在贬低我:“太上皇,萱儿还小,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行为是在祸乱后宫。”

穆令婉想了想,道:“太上皇,要不这样,让萱儿搬来与我同住,我好好教导她。毕竟萱儿之前生活在那种地方,对一些规矩不甚明了也是正常。”

她这话一出,反而激怒了夏侯淳另一个怒点。

他满脸冷凝地盯着我,目光一片冰冷:“公孙萱,记住你原来的身份,如果不是冽儿一意孤行,这贵妃之位根本不是你能肖想的!”

穆令婉适时提醒道:“萱儿呀,冽儿现在宠着你,你可不要恃宠而骄。”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眉头一皱。

“倒是我想差了,萱儿你以前生活在虞美人里,那里的女子都要千方百计谋得男人宠爱,才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想来,你恃宠而骄也情有可原。”

我眼眸倏地转冷,低垂着头遮住满脸寒意。

穆令婉是故意这么说的,她一而再再而三提起我过去的身份,就是为了好羞辱我,为了让夏侯淳记着我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红尘女!

我的身份对于皇室来说,是耻辱!

稍稍抬了抬头,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夏侯淳的脸色,真是难看的厉害,一片铁青,盯着我的双眼冷光大放。

我装作吓得赶紧将头磕在了地上,整个身子都恨不得趴在地面,手悄悄地在大腿处狠狠捏了一把,啜泣开口:

“萱儿冤枉啊!太后娘娘,萱儿之前虽是红尘女子,但也懂得自尊自爱,怎么会仗着皇上的宠爱胡作非为呢?”

“萱儿可怜,年纪小小就被人从公孙府拐到了虞美人去,没爹娘疼,只能靠自己!生活在那种地方,如果不与人虚与委蛇,萱儿早就被那里的人乱棍打死了,萱儿没得选择啊!”

我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太后总是提及我过去的身份,可是认为萱儿配不上皇上?萱儿也知自己配不上皇上,要怪就怪那可恨的拐子,将年纪小小的我拐到那种地方去,一辈子都让人看不起!”

我用袖口抹着泪,哽咽地泣不成声。

“萱儿越说下去,就越觉得自己丢了这皇家的脸!越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皇上的宠爱!呜可过去那些事情,都不是萱儿自愿选择的啊”

我神情悲恸,哭嚎了一声:“萱儿没有颜面见皇上,没有颜面见太后和太上皇萱儿愿一头撞柱,以保存皇室的脸面。皇室的威严!”

话一出口,我就立刻站起了身,跑向了不远处的雕龙大柱。

因为一直在跪着,站起来时我还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跤!

“快把她给我拦下!”夏侯淳咬牙道,声音都有些抖,似是在强压着心中的怒意。

一路磕磕碰碰地来到了柱子,这时周围伫立的宫人们都已反应过来,纷纷把我给拦下。

搁在桌子上的茶杯被他拿了起来,夏侯淳额头青筋一蹦,将茶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地面发出“哐”的一声脆响,一时压下了我要寻死的哭声。

我本来就没打算去死,被宫人们拦下仍在剧烈挣扎,只不过是在做做样子。

我还没活够呢,就算是死也不会死在这里,之所以要装作寻死,则是对穆令婉做出的反击!

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不成?

我在心底冷笑,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我,污辱我,那我干脆顺了她的意,承认自己身份下贱。当着她的面去寻死。

这件事要是被传出去,在外人看来,我就是被太后和太上皇逼死的!

如果他们以后再拿我的身份说事,就证实了别人的想法,他们要是聪明一点,以后都不会拿我身份当作攻击我的借口。

再说了,我就算真的想要去死,他们也不敢让我死,起码现在绝对不敢。

夏侯冽昨日才登基为皇,今日他的妃嫔就死在了太上皇的宫殿,一旦传出去,让那一些官员怎么看?

官员们不会往私人恩怨那方面想,他们只会往政事上面扯。

他们会想着太上皇不想要放权,这样一来,夏侯冽这个皇上在外人来看就是有名无实。

夏侯淳如此属意夏侯冽,怎么会让这种情况发生呢?

承德殿里,我细细的啜泣声就像是冤魂在哭,扰得人一阵心烦。

好一会儿,穆令婉娇软的声音才响起:“太上皇,都是妾身不好,如果不是妾身提起萱儿的过去,萱儿也不会一时悲痛万分。心有死志。”

我的身子倒在地上,低垂着头仍在啜泣着,心里有些惊讶,看来她在太上皇病危的那段日子,学到了不少东西。

这种话搁在以前,穆令婉是绝对开不了口的。

“太上皇,妾内心十分愧疚,恳请太上皇允许萱儿过来与我同住,妾一定好好教导萱儿,”

我冷笑,原来她打的是这么一个主意,如果我真的去了她的行宫,以后岂不是任由她捏扁揉搓!

我立刻开口,声音带着丝哭腔打断道:

“多谢太后好意,萱儿何等何能让太后挂心?萱儿自知自己身份卑微,您放心,萱儿出去之后会找个时间同皇上好好告别,以免他误会。”

夏侯冽会误会什么?

自然是误会我是被他们给硬生生逼着去死!

我这一番话,让穆令婉脸上神情一僵,她有些不自然地开口:“这孩子,哀家也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怎么对身份如此较真了呢?”

穆令婉看着我道:“萱儿,快过来给哀家看看,别哭了,哭得眼睛都肿了,这可不好看了。”

我没有回答,仍在那细细哽咽着。

穆令婉脸上有些尴尬,夏侯淳脸色则一片阴沉,目光闪烁地不知在想些什么,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冷。

穆令婉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挽回颜面,出声道:“萱儿,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问题,你是皇上亲自册封的皇贵妃,谁在拿你的身份说事,就是质疑皇上的决定!”

我抬起头来看着她,泪水涟涟:“若是她们在暗地里说我呢?”

穆令婉深呼吸了一口气,“若是你听到她们在暗地里说你,你就过来告诉哀家,哀家一定会替你做主。”

我满是泪痕的脸立刻绽放出了一抹笑容,甜甜道:“多谢太后娘娘,萱儿记着了。”

拿我身份说事的人是穆令婉,最后替我维护身份的人也是穆令婉,我抬起手拿起帕子抹了抹泪,也不知道穆令婉自己打自己的脸疼不疼

可能是觉得没有面子,穆令婉不一会儿就离开了。

我本想跟着她一同离去,可刚一转身都被夏侯淳给叫住。

夏侯淳挥退了所有宫人,承德殿内只有我和他两个人。

我还在那抹着泪,夏侯淳则一脸严肃地看着我,我们俩都没有开口说话。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侯淳看向我的目光也越来越冷,脸上的表情也一阵变化。

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夏侯淳先开口了:“你为什么还会入宫?”

我动作一顿,“萱儿不知道太上皇在说些什么。”

夏侯淳目光锐利地看着我:“定疆王将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不是已经成功逃走了吗,为什么还会进入宫中?”

我“呵”了一声,既然夏侯淳知道我也不隐瞒了,“一切全托叶冉王爷的福,我都伪装的这么好了,还是被他给识破抓了回来。”

一提起叶冉王爷,夏侯淳眉头一皱,脸色罕见地凝重了起来:“你什么地方招惹到他了?”

我见他这幅反应,心中有些好奇,夏侯淳看上去并不知道夏侯冽和叶冉之间的关系。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叶冉王爷带我入宫,跟我说我很有趣,进入皇宫中一定会更加有趣,所以就把我给带进来了。”

夏侯淳眉头一拧,似是有些不解,想来想去无果,便放了下来再次将目光对准了我。

“既然你进入了皇宫里,还成为冽儿的妾侍,我希望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比起一开始的愤怒咆哮,这样的夏侯淳显然更为理智许多,我眼底若有所思,之前装作如此激动,是因为太后也在的缘故吗

我朝夏侯淳福了福身子,没有应下而是问道:“太上皇,萱儿有一事不明,您龙体安康,为何这么快就退位让贤?”

夏侯淳自嘲地笑了一声:“我身患绝症,时日无多,趁我还在的时候,自然要让冽儿上位,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替他肃清一些障碍。”

我心一跳,低声开口:“没准是太医误诊了也说不定,太上皇不用心死,每日保持好心情多多走动。很有可能这绝症就自己跑走了。”

夏侯淳被我这话逗笑了,“你这番话说的真是有趣,不过生老病死乃是常事,我没有什么看不开的。”

他摆了摆手,“我已过了不惑之年,还有几年就要到知天命的年岁,也算活够了,就是可惜没有抱过子孙。”

当了一辈子的君王,面对生死也如此洒脱,平心而论,夏侯淳这个帝皇真的不错。

他后面那句话满满的暗示意味,可我志并不在此。

我想了想,道:“太上皇,如果您不想死后有妖女媚乱后宫,越国江山一朝尽散,还请您答应萱儿一个请求。”

夏侯淳眼神一凝,他深深地看着我,仿佛已经猜到了我接下来要说什么。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不用费脑子,事实上,他已经猜到。

他直接开口问我:“公孙萱,你还记不记得与我在御书房相见时,你跟我说过的那些话?”

我话语一滞。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夏侯淳沉声道:“那时候的你,为了能和冽儿在一起,拼命求生,用尽一切手段为了活下去,可现在的你呢?你当初的决心呢?”

“你之前如此爱冽儿,如此想要跟他在一起,为什么现在却那么想要远离他,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低垂着头,沉默良久,最后闭上了眼睛,喃喃道:“太上皇,我终究是南萱的女儿啊”

夏侯淳怔了怔。

“我的母亲南萱之所以不跟你在一起,不就是因为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吗寻常男子都有几房美娇妾,身为帝皇,怎么可能做得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你”夏侯淳怔了怔。

过了一会儿,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感叹道:“果真有其母必有其女,没想你竟然也有这种想法。”

夏侯淳身为一个帝皇,他做的很好,几乎没什么弱点,他唯一的遗憾就是南萱,我想要说服他,也只有南萱。

“砰”的一声,我再次跪在了地上,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面,“当初太上皇默认放南萱离去,今日萱儿身为她的女儿,也恳求太上皇放我离去。”

夏侯淳默然片刻,沉声道:“冽儿的性情与我不同,他不会放你离去的。”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神情一片狠绝:“所以萱儿才需要您的帮助。”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如果您不想自己死后,萱儿仗着皇上的喜爱祸乱后宫,将越国覆没,就恳请太上皇助萱儿一臂之力!”

夏侯淳目光复杂地看着我,声音忽然变得冷酷狠戾:“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当场杀了你?!”

我摇了摇头,轻轻一笑:“太上皇,您不会的因为您的放任不管,您已经害死了自己心爱的女子,难道今日,您又要亲手了结她的女儿吗?”

我敢笃定夏侯淳一定不会这么做,他对南萱心中有愧,我有自信将他对南萱的愧转移到我身上。

我是南萱唯一的女儿,是她的延续,又与她长得极为相像

我眉梢轻轻挑起,一脸得意地看着他,嘴角微勾,狡黠的就像是一只狐狸这是我梦中梦见的南萱,我做出了和她一模一样的神态。

夏侯淳看见我这个样子,愣了愣,喃喃道:“像,真是好像”

我维持着这种表情,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鱼儿,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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